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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完结] 断翅后的抗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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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昨天 13:26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清晨五点四十七分。

林宇是被血“叫”醒的。

不,不是声音,是感觉——下腹深处那股沉闷的、脉冲般的胀痛,像体内有一场无人知晓的暴动。某个部位违背所有意志,兀自苏醒、挺立,在空旷的病房晨光里,形成一柱孤独而讽刺的宣言。他甚至能感觉到那突兀的脉搏,一下,又一下,擂打着残存躯体的边界,也擂打着他早已破碎的尊严。

空荡荡的袖管软塌在床单上,像两句未完的休止符。

他闭紧眼,心里碾过无声的咒骂。废物。连这都管不住的废物。

若在从前,“林少”有一万种方法让这躁动平息。一个冷水澡,或一个随叫随到的人。他是这S市夜场里小有名气的角色,靠着家中拆迁的底气,在城中村开着几家店,活得张牙舞爪,眉眼间尽是挥霍不完的倨傲。他擅长用钞票和刻薄话划清界限,最爱睥睨着那些他看不上的人,甩出一句:“没钱?装什么大尾巴狼?”

而世间因果,有时来得直白又血腥。

一周前,他在自己酒吧里,将这句话如同零钱般掷向一个沉默的顾客。那人没接话,只抬眼看了看他,眼神像井。几天后,当林宇醉醺醺地钻进他那辆二手宝马,试图在狭窄巷弄里找回一点飘忽的掌控感时,一辆失控的垃圾车从死神惯常蹲守的拐角冲了出来。

金属的哀鸣过后,世界安静了。他没死,但一双曾揽过无数软玉温香、挥霍过无数荒唐日夜的手臂,永远留在了那堆扭曲的钢铁里。

高位截肢。

后来他才知道,那个“穷鬼”顾客,是新来村霸的亲弟弟。

流言蜚语像霉菌,迅速爬满他出事的角落。“现世报。”“狂过头了,活该。”这些话,父亲在走廊压低嗓音的通话里漏出过一二,母亲红肿的眼眶里盛着过,护士们交换的眼神里漂浮过。

“活该……”他在心底默念,舌尖泛起铁锈般的苦。

他失去的何止是手臂。是“林少”的光环,是众星捧月的错觉,是那种对世界予取予求的轻薄信心。如今包围他的,只有消毒水气味、父母小心翼翼的叹息,以及这具连最原始冲动都无法自主料理的、可悲的躯体。

欲望并未随肢体一同被切除。它依旧在每个不合时宜的时刻醒来,尖锐地提醒他:你仍是个男人,却又不再是个“完整”的男人。羞耻感如蛆附骨,比疼痛更难忍受。他仿佛能看见从前那些女人的脸,带着嘲弄的笑意,俯瞰他此刻的狼狈。

“忍着!”他咬紧后槽牙,用残缺的肩膀抵着床板,试图以痛制痛。“这都是你该受的。谁还会理你这个残废?你活该!”

胀痛却愈发嚣张,宛如一场对他全部落魄的、来自身体内部的盛大嘲讽。

“咔嗒。”

门被推开。不是护士。

是隔壁床的老兵,张叔。他端着一碗粥,步履因旧伤而深浅不一,走到林宇床边,将碗放下。目光扫过林宇因极力隐忍而扭曲汗湿的脸,鼻腔里溢出一声听不出情绪的哼笑。

“哟,林大少,”张叔嗓音沙哑,像砂纸磨过铁皮,“跟自个儿较劲呢?”

林宇骤然睁眼,羞愤如箭在眸中一闪,却迅速熄火。他已失去所有唇枪舌剑的资本。

“觉得现下特可笑,是吧?”张叔拉过椅子坐下,目光如探照灯,不容躲避,“从前风光无限,现在连撒泡尿都得求人,更别说这点‘小事’了。外头人说你‘活该’,听着难受?”

林宇身体几不可察地一颤,睫毛垂下,掩住骤然灰败的眸光。

“小子,话是别人说的,”张叔往前探了探身,语气压得低而沉,却字字砸实,“路是你自个儿走的。别人骂你,你就认了?自己嫌自己,那才是真没救。”

说着,他从怀里摸出个黑色、有些旧的小遥控器,轻轻抛在林宇盖着的薄被上,正落在胸膛的位置。

“以前用的,别嫌晦气。”张叔别过脸,看向窗外渐亮的天光,“你过去混账,是欠揍。但现在残了,要是连面对这身皮囊的胆子都没了,那就不是报应,是自个儿把自个儿给阉了。”

林宇的目光,死死锁住胸口那枚黑色的物件。残存的肩臂肌肉,微微痉挛。

我是个窝囊废吗?

“听着,”张叔的声音将他从泥沼般的自厌里拔出来一点,“欲望不是罪。老天爷收走你胳膊,不是让你来这世上当苦行僧的。这道坎你过不去,这辈子,可就真只能躺在‘活该’两个字上等死了。”

空气凝固。只有仪器若有若无的滴答,和两人粗重不一的呼吸。

林宇盯着那遥控器。黑色的,小小的,却仿佛重若千钧,是他此刻与残破身体、与这荒谬处境唯一可堪交锋的武器。

一股熟悉的、蛮横的、属于“林少”的不甘,混着绝望压榨出的最后狠劲,从脚底猛地窜起,烧过残躯。

凭什么?

凭什么我要认输?

他用尽所能控制的残存力量,挪动肩膀,配合下巴与脖颈生涩的协作,终于将那遥控器抵在床沿固定住。眼神里的灰烬被点燃,烧成一种近乎狰狞的决绝。

此刻,目的早已超越欲望本身。这是一次反击。对命运,对流言,对这副不听话的躯壳,也对那个曾经不堪、此刻却不得不活下去的自我。

他屈起还能微微活动的残肢上端,用力——

按下了按钮。

清晨的光线苍白,斜斜切过病房。没有哀鸣,没有眼泪。只有一片寂静里,那股陡然绷紧又缓缓松弛的、微不可察的震颤,和他额角滚落的一滴冷汗,砸在枕上,无声晕开。

像一场无人见证的、与命运抵死纠缠的宣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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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昨天 22:31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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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复是一场与自身遗骸的谈判。每一天,林宇都在和疼痛、失衡与那永不消散的幻肢感搏斗。但骨子里那点属于“林少”的、混不吝的倔强,竟成了最后救赎的锚——他硬是咬着牙,把破碎的自己一寸寸拼凑起来。

半年后,他亲自推开了轮椅。

如今的他,与一副碳纤维义肢共生。行走时带着无可掩饰的机械韵律,步态僵硬却异常沉稳,每一步落地,都像一枚冰冷的图章,盖在通往过往的道路上。

他回到了S市,回到了那片曾经属于他的、光影浮动的黑夜版图。

只是,这次他带回了一副没有双臂的躯壳。

剪裁精良的西装,袖口被巧妙地折叠固定。他无声地出入声色场所,肩膀的线条平直得近乎冷硬。所经之处,空气总会凝滞一瞬——抽气声、窃语声,目光如细密的针。好奇、怜悯、快意,昔日簇拥者的眼神如今复杂难辨。

“看,林少…”
“手都没了,天哪…”
“报应吧…现在可怎么办。”

他学会了吞咽这些目光,甚至从中汲取一种冰冷的能量。他将自己修炼成一座行走的谜题,那份彻底的缺失,意外地镀上一层病态而脆弱的吸引力。他以为自己会就此在孤绝中沉底,直至两个人,如两股逆向的风,蛮横地搅乱了他一潭死水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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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道光:苏晚

遇见苏晚,是在一间画廊的开幕酒会。

她是一名独立艺术家,利落短发,眼神清澈见底。当人群因林宇空荡的双袖而低语时,她径直走来,用双手将一杯香槟轻轻放在他身前的桌面上,杯柄精确地转向他身体的方向。

“你的站姿稳得像雕塑,”她微笑,目光坦荡地落在他肩膀与义肢的连接处,“多数人需要两年才能摆脱轮椅,你只用了半年。这既是意志,也是酷刑,对吗?”

林宇怔住。从未有人如此平静地直面他的残缺,更无人用“酷刑”来形容这看似凯歌的康复。

苏晚热衷于挑战他感知的边界。她带他去攀岩馆(他无法攀登,便用独特的视角为她解读路线),领他去体验声音振动展览,让身体的骨骼与脊背去感受频率的波动。在她眼中,林宇不是“失去双臂的人”,而是一个用全身去重新丈量世界的探索者。她如一道温煦而固执的光,试图照进他冰封的内心。

第一团火:陈哲

陈哲闯入他的世界,是在一个地下格斗场。

那夜,林宇只是独坐一隅,却遭混混挑衅。他刚绷紧核心,准备以腿脚和身体重量迎击时,一个魁梧的身影已挡在面前,拳脚利落,转眼间清扫了场面。

陈哲是退役综合格斗手,经营一家搏击俱乐部。他看向林宇因战斗本能而微微前倾的肩膀,眼中没有同情,只有纯粹的战意与欣赏。

“下盘稳,重心低,”在后台,陈哲将一瓶水放在地上,用脚轻推到林宇脚边,“没了手臂,反而是种优势。你以前底子不差吧?”

林笑了,那是出事以来第一次,笑意抵达眼底。

陈哲的世界粗糙、炽烈。他不谈治愈,直接将林宇拽进拳馆,给他特制护具,教他用肩冲撞、以侧身发力、以腿为矛。他教会林宇如何将这具躯壳本身化为武器,如何在极限对抗中找到存在的实感。在陈哲身旁,林宇感到自己并非废人,而是一名必须用全身去思考的战士。那团火,重新点燃了他骨子里压抑的暴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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撕裂的引力

生活骤然被劈成两面。

周一、三、五,他与苏晚漫步美术馆。她会与他并肩而立,用语言描绘画作的肌理,偶尔,她的肩膀会轻轻碰触他空荡的袖管。那种被全然接纳的宁静,像静谧的水,缓缓解冻他心底的冻土。

周二、四、六,他在陈哲的俱乐部挥汗如雨。身体被一次次摔打在垫上,咆哮与喘息在空气里蒸腾。那种原始的、以躯干和双腿搏击的纯粹力量感,让他感到生命在灼烧,猛烈而真实。

他陷入了迷惘。

他贪恋苏晚给予的宁静与理解,那是救赎的可能。但他也渴望陈哲带来的狂暴与确认,那是尊严最直接的复燃。

一个雨夜,他独自站在公寓阳台,用下巴与肩膀的协作,费力地推开窗,俯瞰城市流动的灯河。

手机在桌上震动。他侧身靠近,用残存的上臂触碰屏幕。苏晚的信息:“今天完成了新作,关于‘支撑’。想成为第一个看它的人。”

几乎同时,另一部手机响起提示音。他转而用脸颊去触碰接听键,陈哲沙哑的声音传来:“明晚地下拳赛,来了个硬茬。我需要你在场。”

林宇维持着那个略显笨拙的姿势,心脏像被两种相反的力猛烈拉扯。

他骤然清醒:对苏晚的依恋,对陈哲的追随,早已越过了边界。那种被深刻需要、被强烈看见的感觉,在他这具失去“索取”能力的躯体里,开出了贪婪的花。

我怎能同时渴望两个人? 荒谬与恐慌席卷而来。一个如昼,一个如夜……这是贪婪,还是我终于看清了自己真实的胃口?

他既想要光带来的救赎,也渴求救赎之外,那野火燎原般的、酣畅淋漓的活着的证明。

林宇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空荡垂落的袖口,又将侧脸贴向自己的左胸——那里,心跳沉重而有力。

他发现自己并未排斥这混乱的引力。在这撕裂般的拉扯中,他出事后第一次,如此鲜明地感知到自己“欲望”的完整。他不再仅仅是他人目光的客体,他是一个依然能选择、能渴望、甚至可能被争夺的主体。

他用下巴慢慢摩擦屏幕,分别回复了两条信息。

前路未知,但他清楚知道:无论是那道光,还是那团火,他都不打算松手了。他要用这具没有手臂的身体,去拥抱所有他渴望的温度,与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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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3 小时前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可惜是男的
这残暴的欢愉终会以残暴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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