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客【儿麻】【完结】

bugzerg

2.9


浑浑噩噩地过了几天，我还是难以释怀，我很想知道秦月雯到底是怎么了，无奈之下，我把这事跟陈曦聊了聊。
“唉，这事，我还是劝你放下。”听完我说，她回答。
“可是我放不下……”
“男人也好，女人也好，对象也好，甚至夫妻也好，都是暂时的，都是为了让你快乐开心才有意义的，你现在这样，了解了，知道了，重新找到他了，你会开心吗？没意义的，结束了就结束了，别问了。”
“你说的我都懂，我也不是第一天认识你了，可是，我真的放不下……我……”
“你啊，就是欠。”陈曦说了句重话，马上却又哼笑了一声，我沉默了片时，她又继续开口说，“这样，给你安排点活吧，你之前不是整天说想帮我做啥吗？现在你机会来了。”
“啊？真假……可是你男友……”我思考着，我记得她之前已经又交了新男友。
“那人烦得要死，反正你来就是了，有意见吗？~”
“当然没有……行吧……”我无奈地笑了笑，心里却安稳了一些。


之后不久就是高二的期末考，我的成绩稍有回升，但仍不算理想，只是中游偏后一点。学期结束，我便很快开始了“帮忙”。这次的内容稍稍有点出乎意料，说简单点，就是“陪读”。高二的暑假对于学生来说是非常关键的，家长们通常不会让孩子们闲着，各种补习班冲刺班在放假不久后就陆续开课，但其中的质量参差不齐，能否挤进最好的补习班，被很多家长们视为关键。我的父母本来也在为我找班，不料陈曦直接帮我找了个最好的，里面的老师大部分就是我们学校的最强班子，但这个班不大，一般人不好报，陈曦妈妈跟负责人有关系，就要了两个名额，而这第二个名额落在我身上，也算是一波三折的结果。

本来，这个名额是给王沐思的，但高二最后几周，王沐思跟家人讨论最终决定出国，去美国读大学。主要是因为王沐思的残疾相对确实比较重，生活依赖轮椅，在国内不管哪个城市哪个学校，都还是不方便，但国外的学校和将来的就业环境都要好很多。于是，这个名额就留给了陈曦的现男友，然而后来两人因为将来发展的分歧吵架，一直处于半冷战状态，就是每天还会聊几句，但两边都端着架子，不肯服软，说的话都是面上的套话，仿佛是“把情侣关系演到底”的样子。这种状态下，男友自然不会来，于是，这个名额就给到我了。

直到这些，父母非要我带东西特别感谢一下陈曦一家，我也这么做了，不过陈曦不以为意。
“朋友嘛，客气什么，而且确实是需要你帮忙的。”

而具体的帮忙，其实就是搬运和跑腿。补习班的位置里陈曦家不远，坐公车不过就是一站路还不到的距离，步行大概十几分钟，以我对陈曦身体的了解，拄双拐走过去应该也不是问题，为什么还需要帮忙呢？这个问题在见面之后就搞明白了。

“拿着，麻烦了~”一见面，陈曦就丢给我一个大书包，似乎是新买的，里面肯定装满了书，相当的沉。
“好……好重……”我背后背着自己的书包，只能把她的背在身前，一前一后，还真是有些吃力。补习班跟平时上学不同，一天虽然也是好多不同的课，但书本没法存在学校。陈曦自己双拐走路肯定没问题，但背着这么重的书包，估计也走不了太远。
尤其……她还穿着这种高跟鞋……
虽然身有残疾，但“无包一身轻”的陈曦还是轻快地走在前面，因为不是在学校， 自然也没人要求着装，陈曦脱下了平日常穿的内增高，换上了漂亮的高跟鞋。如今正是夏天，陈曦穿着及膝米黄色裙子，赤脚踩一双白色粗跟凉鞋，鞋跟大概5cm，按照以前的“试鞋”经验，这是陈曦正常行走的上限。不过此时不同彼时，陈曦单拐换双拐，走路稳了非常多，她双拐一起出，双脚也一起跟，只是左脚还是不着地，比右脚小了几个号的左脚勉强靠绑带挂住鞋子，整只脚大概150度下垂，离180完全垂足已经不太远，同时稍稍内旋，显得格外娇小无助，走起路来，也不止是随着身体的摆动，还是随着风，前后摇晃。不知是不是错觉，感觉陈曦的左腿也变得更细了，她的左腿本来就没什么力气，现在不知道是不是已经完全瘫了。
另一边，陈曦的右腿似乎明显比以前更好了，最明显的就是内八改善了很多，只是稍稍内八，走起路来完全没有了拖拉感，仔细看，发现她右小腿的肌肉也多了些，线条明显，大概是这些年都只靠右腿，于是右腿的情况似乎好转，但左腿似乎越来越差。如今走路已经完全依靠双拐和右腿，标准的吊脚儿麻。
不过，先不论腿，她似乎变得越来越漂亮了，也不知道是女大十八变还是会打扮了，总之，越来越吸引人……

虽然行动方便，但拄拐行走终究步入正常人，十分多种的路程大概花了两倍时间才到，对于这个结果，我当然是十分满意的。

高强度的补习班压力不必上课小，学生里不少都是我们学校的，也有一些外校的，陈曦跟外校的人也聊得很欢，可能是初中的同学朋友。相比于她的学业交友两不误，我则显得处处吃力，有时候感慨自己怎么这么笨，至于交友，真的是无暇顾及了。

我的吃力很快被陈曦发现，她开始在来回路上跟我讲解题目。两趟20分钟的路不长，但陈曦能很精确地找到我的问题在哪，并很快指出。不是告诉我答案，而是告诉我应该怎么去理解，怎么去学和练。暑假的周末补习班也休假，陈曦偶尔会让我参加她们的“复习小组”，除了她和王沐思，还有另外一对很和善的小情侣，每个人都成绩优异，也都经常帮我补习，尤其是王沐思，其实她已经决定不参加高考，在这群人里压力最小，又因为觉得之前欠我人情，就教的格外认真。小情侣中女生走起路来稍微有点瘸，仔细看她整条右腿都非常僵硬，应该是假肢，男生则是健全。看着他们很恩爱，我有时候也会幻想，什么时候能跟陈曦也这样就好了……

“我说，你都不考虑找个男朋友么？~”陈曦关注的则是王沐思的感情，“追你的人那么多诶。”
“这个……以后再说吧，追都是嘴上说，真的要在一起，哪有那么容易啊……”王沐思说着把手放在了自己的右腿上，她的腿没有明显的萎缩，看上去其实挺正常，很难想象，这个成绩优异，样貌出众的美少女，竟然是个脸站起来都很困难的残疾人。“一辈子的事呢……”
“唉，你啊，就是不知道去学学及时行乐，”陈曦说道，接着又转向我，“你们俩，一个不去学，一个学了学不会……”
“啊……我？学不会……啥？……”我一下子蒙了，陈曦和王沐思看着我的脸，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诶？你们……笑什么啊？……”我有些尴尬，她俩却一直笑，我看着她们，一个是众人眼中的绝美，身材修长，胸部傲人，一双瘫腿双膝相碰，成X型腿放在轮椅踏板上；一个是我眼中的至美，大眼睛里藏着永远无法完全探知的神秘，右脚的圆头高跟鞋撑住身体，双拐左右辅助，一只小小的垂足在旁边随着身体欢笑而微微颤动。真是美好的画面，想着想着，尴尬不再，我也跟着笑了起来。

忙碌而美好的暑假一转眼就要结束了，补习班要结束了，我感觉学习能力提升了非常多，后面的卷子，我平均都能答出接近九成的题目，相比于一开始的七成多进步太大。弱项语文和英语确实还有待提高，但强项物理已经连续几次比陈曦的成绩更好。

补习班的最后一堂课是物理，虽然喜欢的学科，老师又在讲一些无关考试的有趣的事情，但我还是无心听讲。

一旁的陈曦摆弄着手里的手机，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暑假的最后一个月，她越来越多地拿着手机回信息，不用猜也知道，八成是她男友，我问起，她也不遮掩，就说两边恢复了联系，但具体下一步怎么样，她也没想清楚。

“这个庞加莱回归是个很玄学的东西，他说系统内的物体经过一个有限的时间就会回到之前的状态，但问题就算回去了，再下一秒的状态也不见得是之前时间下一秒的状态，所以啊，这东西就是在讲随机性，拿来撤轮回吧，我觉得站不住脚。”
台上的老师还在很兴奋地讲，我低着头，装作记笔记，写了张小纸条递给陈曦。

“何必多烦恼呢，找一条可以放下烦恼的路吧，跟我在一起，好吗？”
我把纸条递给陈曦，她似乎微微一笑，似乎又没有，她拿起笔，快速地在下面写了一行字。我拿过来一看：
“这个，跟等到庞加莱回归的轮回相比，哪一个更难呢？”
呃……什么鬼……我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写。
“一个是虚无缥缈的玄秘，一个是手边的幸福，当然是后者。”
她看了一眼，仍旧是飞快地写。
“一个是虚无缥缈的玄秘，一个是手边的玄秘，一样嘛”
在最后，还有一个无奈表情的简笔画。
我哪里玄秘了？！我赶紧拿起笔，一时间不知道该写什么，想了一会，下课铃突然响了。
算了，路上再说……我一把拿起陈曦早就收拾好的包，跟着她走下了楼。
“我今天有事，叫个车先走了，我们就学校见啦。”陈曦走到路边，突然招手，刚好有一辆出租车经过。
“啊？……我……”
“你呢，好好学习，认真准备高考，想想你暑假之初为了恋爱那点破事纠结的样子，现在想想，是不是很蠢？”陈曦等车子挺好，拉开了后门，把一根拐杖靠在了车上。
“啊……这个……的确是……”我感叹，补习班开始一个月，我的整个心思就放在学习上，秦月雯的事我当然没有往，想起来的时候也还是会不舒服，但因为经常跟陈曦和她的朋友们见面，被他们吸引着努力学习，那些事情，的确慢慢地淡化了。
“感情都是暂时的，关系也是来来去去，自己能吸收、得到的，才是真正重要的。”陈曦一手扶车门，一手撑着肘拐，慢慢坐进车里，接着左手抓着左小腿搬进车里，右腿也跟着进去，“谈什么玩什么，也都不能把最重要的丢了，明白吗？”
“明白……你都变成老师了……”我把包递给她，她又把拐杖收了进去。
“老师说的你不一定听，我说的，你会听的。”陈曦又露出了招牌笑容，其深意难以捉摸。
“不一定哦……”我赶紧否认，心里却心绪。
“一定的，至少现在是。”说着，陈曦把左手放在左脸上，食指和拇指分开，从指间露出自己的左眼，这是那时我们都喜欢的动漫反叛的鲁鲁修中主人公发动能力时的姿势，“何晨宇啊，努力学习，考入理想的大学吧！”
“哈？——”被她这突然一搞，我有点发蒙，她则一边笑着一遍关上了车门，“你啊，这个表情永远这么好笑。”
“我……”
不等我说出第二个字，车子扬长而去。

对了……今天本来准备再告白一次来着……
啊……其实好像已经告白了吧……

bugzerg

继续更新，马上新篇章啦~

bugzerg

coke 发表于 2021-2-19 14:25
期待尽快进入3.0版

新角色要3.1哦~

ronn

期待新角色

coke

越来越近了。为了3.1版加油

kingking

加油楼主，太精彩了，千万不要烂尾啊

bugzerg

3.0




高三的生活简单而紧张。秦月雯的痕迹被学业压力彻底碾平。不只是对我，而是对于整个班级甚至学校。决定出国的人高三被要求不得来学校影响其他人备考，留在学校的每个人都是全力以赴，一个离开的，跟自己不相关的人，不管曾经发生了什么，不管健步如飞还是双拐慢性，谁都不会多提什么，不是我们忘了她，而是在当下的状况下，实在没什么提及的意义了。

我重复着日复一日的生活，起床、吃饭、自习、上课、午饭、上课、晚饭、自习、睡觉……周末则是大量作业和语文、英语的专项补习和必要的休息，不再有体育课音美课，不再有周末的游戏局，不再有学生会和社团，除了一直学习，剩下的就只有偶尔跟陈曦发发短信，讲个电话，以及在学校里擦身而过，打个招呼，多看她几眼。

我的心里自然常常想着她，想到想入非非，但她那天那句“努力学习”的玩笑话，却仿佛一次真实有效的Geass，让我的心思甚至没法大量挪到她身上。
又或许，是我多少明白了，陈曦要的从来不是什么关心呵护，她要的大概是某些人身上的某些特质，某些优秀的特质，也许是优异的成绩，出众的外表，丰富的知识、不凡的气度，总之，我大概现在都没有。
所以，我必须努力。
18岁，高三，我这么坚信。

寒假的时候，陈曦跟男友还是分手了，她少见地因为恋爱影响了成绩，而且是在这么关键的时候，出乎意料地，原因竟然是那个男生死缠烂打造成了很多麻烦，这种事我还真是没怎么见过。

最后的一个学期，每个人都憋足了劲，一直拼到了高考的那一天。

终于，在一片欢呼声中，最后的理综考试结束了。我走出考场，面对借我的父母露出了久违地笑容。
总算结束了……

等待高考成绩是个漫长的过程，我那年是先拿成绩再报志愿。我对我的发挥感觉不错，事实上，在最后几次摸底考试中，我的成绩已经打到了史无前例的进了年纪前100，由于特优班的存在，我已经到了全班第二，这个结果连我都无法想象，但它真的发生了。

回忆自己实际上已经结束的高中生活，有时候，感觉就像一场梦。

终于，出分了。650，比我想象的更高。
原来，那真的是Geass么……
难以抑制的兴奋。
我终于做到了！做到了！
一霎间，脑子里闪过一系列幻想过无数次的画面，这一次，竟然都有了几分真实感。

我趁着父母欢呼着给家里其他人报喜，赶紧冲进房间，打了陈曦的电话，前几次都没通，后来总算拨通了。
“哎呀又是来问分数的是不是？！说！你多少？！”陈曦接起电话就一顿输出，听到这语气，我已经差不多直到答案，肯定不差。
似乎……是那种连冷静淡定的她都难以掩饰的不差，她的声音……是在兴奋啊……
“我……我考了整数。”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说了这么一句。
“巧了我也是整数，你赶快，要不然我挂了，忙着呢~”陈曦说道。
“啊……那个……我650。”我赶紧说。
“哦，不错啊，我680，好了我这还有事，之后再聊啊。”
说完，她就挂了。

“唉……”
我深深叹了口气。
原来，再强烈的喜悦，也可能在一瞬间降温，甚至冷却。


那之后，我们又都回了一趟学校，班里的同学都祝贺我，然而更被关注的当然是陈曦，她考了全校第8，非特优班第一名，真正意义的风光无限，曾经围绕着她的大量丑闻非议，在这一瞬间全都烟消云散。

在犹豫了一段时间后，陈曦还是报了清华，准备攻读材料工程，听上去就挺酷，我本想至少也报去北京，选个同样学术性强的专业，之后说不定还有机会，但父母却强烈反对，普通职工出身的他们坚持希望我选择教师职业，稳定前途也好，我们吵过几次，僵持不下，就在期限将近的时候，意外地信息却突如其来。

晚上，我给陈曦发信息，问她什么时候去北京，我可以跟她一起，陪她去，我已经下定了决心，背着父母直接报北邮计算机，前途应该很不错。

“不用啦，我之前认识了个学长，最近刚确立交往关系了，他会送我过去。”

看着短短一条短信，我陷入沉默。
一切怎么那么熟悉呢。
我颤抖着编辑短信，问她怎么回事，原来是当初清华组织了学校推介，几个本地出身的在读生摆了个摊位，我根本没去看，谁知陈曦跟一个学长那时候就看对眼了。之后很快约出去，没过多久，已经确立关系了。
这……很陈曦。

一切都很熟悉，心痛的感觉也是一样。
“真好啊……希望你们这次能幸福。”
“早跟你说了，谈恋爱又不是为了幸福，别期待不可能的东西。”
之后，她就没再回了。


那年夏天，我填报了华东师范大学物理系。其实也是可以考虑北师，不过那天晚上，我总觉得，也许是时候离开了，离得远一点，也许更好。一段时间之后，华师的录取通知书寄到了我家，我陆陆续续地开始准备行李，准备前往那座从未到过南方大城。

虽然做了这个决定，但心里仍然无法避免地想着陈曦，心想不管怎么说，临行前也还是应该跟她再见一面，作为好朋友，正式告个别。当天傍晚，我打电话给陈曦，说想约她见面吃个饭。

“哎呀，不好意思，我最近太忙忘了跟你说，我明晚就要出发了。”电话那一头的陈曦说道。
“啊？……你……现在就去学校？”我很惊讶，暑假还有一个多月呢。
“对啊，清华那边有学期前的项目，不是课程，但有很多活动，学长说那些其实也很重要，我在家也没什么事，就准备先过去，最近一直忙着准备行李，都忘了跟你说一声了。”这一次，陈曦的语气确实是十分抱歉。
“啊……那个……也没事……就是……想见你。”
“呵呵……你……要不要现在来？”陈曦突然问。
“我……现在？……可是不太好吧？这么晚了。”
“来还是不来？”
“来！”

我放下电话，赶紧换了一套相对还不错的运动装，然后跟父母说准备出门，谎称去朋友家，可能很晚才回来。这个要求要是放在以前肯定会被拒绝，但如今我已经成年，又考上了好大学，父母比以前松了很多，说了我几句，就让我出门了。

我打了车，一路飞驰去了那个让我熟悉的地方。路上，陈曦发信息给我，告诉我具体的楼号和房间号，我按了对讲，陈曦什么都没说，直接给我开了门。

晨曦住在十楼，时间已经是八点多，往下望去，还有不少人在楼下散步，其中有一对情侣正走过楼下。

我叹了口气，转过身，走进里面的公寓们，左中右三户，晨曦在1001，左手边。我敲了一下门，门就开了。
“先说一下家里很乱哦，”陈曦左臂腋下夹着腋拐，退了两步让我进去，因为天气炎热，陈曦在家竟然只穿了个一件吊带，下半身则只有粉色短裤，脚上什么也没有，左脚五指内扣，右脚则一刀切，拇指最长，但明显歪向二脚趾，拇指外侧有一个小小的突出，记得以前不是这样，不知发生了什么变化。
“哦……没关系……”我说着进屋脱了鞋。这里我并不是第一次来，之前补习的时候也来过，并不算陌生。
“拿着鞋子，别房门口，跟我进来。”
说完，陈曦拄着拐杖走进客厅。抬起左拐往前放，然后重心往左，抬起右腿往前一迈，然后重心再挪回右边，走起路来左摇右晃，左脚时不时在地上点一下。这步子跟我最早见陈曦有点像，最大的区别是右脚已经没那么内八，但走起路来却似乎变得笨拙了一点。

好怀念……已经很久没有看陈曦拄单拐了，我怀念的到底是什么？是这单拐女孩的倩影，还是那时的……

“东西都快收好了……我妈啊，平时不管不问的，要走了非要我带这带那的，我要是去山区就罢了，我去北京……能有啥没有的~”陈曦摇着头进了自己的房间。

这是我第一次进陈曦的房间，之前她没让我们进去。房间比我的大很多，异常地空……其实，她房间的家具不算少，双人床，大书桌，大衣橱和书橱……只是……怎么说呢，没有装饰，没有杂物，也许是小东西都收进箱子里要带去北京了吧。
很快，她就要离开了这里了啊……

“鞋放床底，往里面点。”说着，陈曦在床上坐下。“我妈今晚应该会回来，让她知道我找个男人在家可就不好玩了，如果听到门声，你赶紧进大衣橱，明白不？~”
“啊……哦……”这剧情可太奇怪了，但我也只好点点头。
“坐吧。”陈曦放好拐杖，示意了一下。
“坐床吗？”
“是啊，反正明天就不会睡这里了，无所谓。”说哇，陈曦直接在床上躺下。我犹豫了片刻，也跟着坐下，躺了下去。

夏夜的温热散满整个房间，又或许，是身边她的热气。为瞥了她一眼，她的胸部隆起，眼神忧郁，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平日的那种神秘感，似乎不在了。

“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沉默了一会，她幽幽地开口。
“嗯……不过……也不算，就是想……看看你。”
“你啊，到底为什么对我这么执着呢？”她开口。
“因为喜欢你啊。”我毫不犹豫地回答，心里也没什么波动。

习惯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似乎变成了一种习惯，甚至是我的一部分。

“喜欢什么呢？身子？还是脑子？”
“我都喜欢。”我不假思索。
“别的就不说了，我一直不懂，你……为什么喜欢我的腿脚啊？”
“这个……”
“喜欢我的人从来不少，但好多看了我的腿脚就会退缩了，一次两次不行，看多了也会有顾虑，只有你……每次看都满脸渴望的样子……”陈曦说着说着苦笑了一下。
“有那么明显吗？……”
“很明显的好不好，你跟秦月雯交往的时候，我还在想，你是不是传说中的慕残者，可后来看也不对，你对秦月雯就没有那种感觉，就算一开始有，后来也没了，而且你对王沐思竟然也没有，说不通啊……”
“呵……感情，哪有那么容易说得通，喜欢不就是这样吗……”

我们沉默了一会儿，还是我先开了口。
“你……为什么一直换男友啊？”
我终于开口问出了这句话。
“呵……”
陈曦轻笑了一声，又沉默了一会。

“你试过，往沙坑里灌水的感觉吗？”
“啊？……没……没有吧。”
“往沙坑里倒水啊，挖个坑，把水倒进去，然后水就慢慢地消失了。然后一直倒，一直消失，有时候倒得多了，就留在那，变成一个小水洼，可第二天再去看的话，仍旧是干的。”陈曦慢慢说着，“我谈恋爱，大概就是这样吧。”
“这样？……是指？……”
“有些东西，永远填不满……就算你知道、明白，能做的，也只有继续，不停地往里填……”
“陈曦……”

“我很小的时候父母就分开了，从我有记忆开始，我的父亲，就是别人的老公。周围的人对我妈，对我都是指指点点，因为我爸家世显赫，我妈只是他们公司里的一个普通的销售，父亲跟母亲是一见钟情，天雷地火式的爱情，不顾众人的反对和非议在一起，一度也相信这就是天荒地老，海枯石烂的开始。然而那之后没多久，父亲就出轨了……后来离婚，法院判给我们母女不少钱，母亲也接着那几年的积累，后来事业发展的不错，但自那以后，她似乎再也没法真的面对我，面对这个家，除了忙碌的工作，就是在外面找各种男人，一个又一个，哭完了再找，找完了，再哭……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让她的生命不那么空虚。”

陈曦慢慢地讲，我慢慢地听，一时间，周围的时空好像变了，我变成了那个小女孩，呆在这个偌大而空旷的房间里，独自流泪。

“知道我为什么得了儿麻吗？因为她忘了给我打疫苗，却带着两岁的我去外地谈生意，然后随便把我寄养在朋友介绍的阿姨那里，也许，我被拐卖了才是对她来说最好的结果，毕竟……丢也丢不掉……估计她都烦死了。”陈曦说着，“我啊，非常，非常的讨厌她，可是，谁知道呢，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也变成那样……由内而外地干渴，开始试着找男人，开始不停地往沙坑里倒水，可不管怎么倒，也还是倒不满，怎么也倒不满……”

我们沉默着，沉默着。她不再说话，我也没有开口，我转过头，月光从窗户洒在床上，照在她脸庞的一行类上，反射着淡淡的光。她也转过头，盯着我看，眼里的那层神秘，彻底不再。

“陈曦……”
就在这时，门口突然传来了开门声，我们俩同时噌的一声坐了起来，她的眼神瞬间恢复犀利，指了指衣柜，我赶紧开门钻进去，同时她撑起拐杖，严重跛行着冲进了洗手间，打开了水龙头。

“啊……你在啊……怎么没出去跟朋友玩啊~”门外隐隐换来了女人的声音，似乎……是喝了酒。
陈曦跟母亲聊了一会，具体说什么，我也听不清，衣柜里淡淡的香味让我有些发昏，我稍稍推开柜子的门，一束光照进来，原来这都是陈曦的衣服，甚至还有内衣，一霎间，我甚至有些窒息。

过了一会，房门开了又关，拐杖笃笃打地，显然是陈曦。她拖了把凳子放在柜子门口坐下，我也在柜子里蹲坐了下来。

“今晚，就当什么都没发生吧，待会她睡下了，你就可以溜了。”陈曦的声音已经恢复了以往的样子，仿佛刚刚的事真的没有发生过。
“嗯……”事到如今，我也不知还能说什么。
沉默中，我突然想到了一个想过很久的问题。

“我……还有个问题。”我开口。
“你不会又想说稳定的幸福吧？”陈曦小声说，又笑了笑，“相信我，真多不存在的，我不会像我妈当年一样，去相信那些所谓的幸福，不过分的投入，也就不会疯狂地失控，这个，是我跟她的区别。”
“我明白……我不是问这个，我想问的是，既然要一直倒，为什么……我不能也称为那沙坑里的一瓢水呢？”

我们又陷入了沉默。

“原因啊，也不复杂，”终于，她幽幽地开口了，语气不是刚刚的淡定，反而是之前躺在床上时的忧郁，“跟我谈恋爱有两个条件，第一，是我能有欲望去喜欢的，第二，绝对不能是爱我的，真正爱我的，绝对不行。”
“啊？……为……为什么？！”我脱口而出。
“嘘……”陈曦用力嘘了一生。
“嘘……”然后又淡淡地，嘘了一生。

后来，我们几乎都没说话，十几分钟后，陈曦的母亲似乎睡沉了，陈曦打开衣柜的门，月光下，我才突然发现，原来刚才在我旁边的，竟然就是陈曦的那套水手服，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挂起来，而是这在一个袋子里，旁边竟然还有那天的那双鞋子，也只是用带子随便包着。

“啊……这个……竟然在这啊，都快忘了。”陈曦说道，“我妈后来不让我穿这些，让我赶紧扔了，我没舍得扔，最后就随便一包藏在这……啊，当时好像穿了好多次，连洗都没洗……哈哈，丢人……”
“这个……不丢人啊，你穿这个很美。”我想起那次，那是我第一次见到陈曦真人，永远忘不掉的一眼万年。

“这么喜欢啊……拿去吧，送你了。”
“啊？……”
“如果不想要，帮我丢掉就好。”陈曦说着，四下环顾，“总有些东西，要放下，要留下，要丢下啊……”

最终，我还是把那套衣服拿回了家，悄悄放在了床下。一个月后，我曾考虑过要带去上海，可反复思考后，还是放弃了。

那年夏天，我们就这样，奔赴了两个最繁华的城市。我们相识到相离别，已有五年的时间。我们是挚友，却也是过客。她是挚爱，却始终没有经营出一丝归属感。如今我所在的城市也是一样，我一落地就爱上了上海的繁华与美丽，进入学校，就被遍布全校的年轻女孩们吸去了眼球，只是我仍然没有归属感，也许四年之后，我也还是过客。

某个晚上，我望着上海的夜空，想到了在陈曦家的那最后一夜。我突然发现，我的心里，其实也有那样的一个沙坑，只是直到现在，我才这么清楚地感觉到，那种空洞带来的不适感。

也许，每个人都是这样吧……

bugzerg

超长更新3.0！ 下面开始新篇章啦

t3m19870312

bugzerg 发表于 2021-2-24 08:39
超长更新3.0！ 下面开始新篇章啦

感谢大神更新！
期待新儿麻MM

thirsty

陈曦虐“我”，“我”虐别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