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客【儿麻】【完结】

bugzerg

4.7


预定的日子转眼就到，周六一早我收拾好简单的行李，却没在客厅看到柳真，等了一小会才看到她推着轮椅从卧室出来。今天的柳真换了一身跟平时很不一样的装扮，一身黑色症状外套，内衬淡粉色衬衣，下身是同样黑色的正装包裙，比较厚的黑丝长袜，双脚上是一双黑色高跟正装女鞋，鞋跟不粗不细，大概三公分跟，我从来没见柳真穿这么矮跟的鞋子。

平日里柳真是绝对不会这么穿的，这个怎么说呢……比较像中规中矩的OL，而柳真的风格一直都是炫丽，巨乳配小衫，细腿恨天高，即便穿白大褂也是特别亮眼的那种，而今天的这身打扮却有跟她性格不符风收敛和刻板。

“怎么打扮的这么正式啊？……我……需要穿正装吗？”我赶紧问。
“不用，我穿就可以了，你今天乖乖听话就好~”柳真一边说一边摇着轮椅到了旁边的柜子旁，打开柜子拿出了两根黑色肘拐，插在轮以后面一个专门放拐杖的地方，“火车必备。”
“你……还用拐杖啊？”我脱口而出，说完才觉得有点失礼。
“这很奇怪吗？”柳真看了一眼自己的腿，马上坏笑着看着我，“怎么，以为我站不起来，不能走路啊？”
“不不不……我只是……从没见你用过啊，”我赶紧解释，“我是知道你肯定可以走啦……上回不是走过么，只是……我都没在这个家里看过拐杖，所以……就是……”
“哈哈行啦，别那么紧张，怪好笑的~”柳真笑了起来，“没有拐杖不代表不能用，只是用起来没那么方便就是，走吧，路上继续说。”

因为要出远门，我们今天没开车，而是坐出租车去火车站，然后转乘了火车。如柳真之前说的，拐杖确实是火车必备，虽然英国的火车有无障碍，但那指的是轮椅方便上下，并有专门存放轮椅的地方，残疾乘客还是不能直接坐在轮椅上乘车，而需要转移到一般的座位上，之后要移动虽然是可以叫乘务员，但确实不太方便。

存好轮以后，柳真就换了拐杖，这是我第一次看她拄拐，事实上我已经很久没见过人拄拐了，多少还有些让人兴奋。跟之前一样，柳真最吃力的是站起身的过程，她的腿在站立过程中基本用不上力气，全靠双手撑起来，好在柳真上半身还算有肌肉，慢慢地，在双腿不断颤抖下，还是独自站起来了。

走路的时候，柳真的双腿都能主动迈步，但因为力气不够，双腿都站不直，左腿膝盖微微弯曲内收，右腿则直接网内外，成一个不太规则的X型，走起路来双腿膝盖一直碰来碰去，伸不直也分不开，有时候让人感觉她是靠两条腿的膝盖顶在一起支撑体重的，这一点跟上次扶她上马相比更加明显，大概是因为肘拐提供的支撑力有限。
除了X型腿，柳真的脚也很不方便，不管儿麻成都多么清，垂足基本都少不了，柳真也不意外，走起路来双腿抬起，脚尖都拖在地上抬不起来，因为她腿力气也不大，穿着高跟鞋的双脚脚跟也只是大概抬起一小节，远看像是两只脚拖在地上走。另外，她的双脚内翻的厉害，上次穿着皮靴姑且能矫正一下，这回穿着正装皮鞋，一站起来双脚直接往外翻，内脚掌着地，3cm的鞋跟外侧都微微抬起，要是鞋跟再高一点，估计就要崴脚了。另外还好她这双鞋是包脚部分比较高的皮鞋，要是换了单鞋，照她外翻的程度，估计脚心上面的丝袜就要蹭在地上了。

虽然看上去很多问题，不过，柳真走路的速度倒是不慢。她用的是近似三点步，双拐一起出，然后左腿往前，还没完全落下右脚也微微抬起，双腿这么一前一后往前蹭一步，步子适中，等双脚落地站稳，再走一步，步子虽然有点难看，但却很实用。

“你走的很好嘛……”坐下之后，我小声说。
“好个屁……你们都只看外显的，觉得我走得快也挺稳就算走得好是吧~”柳真把拐杖放在一边，说道，“你们可不知道，我稍微走多一点路脚就疼得要死。”
“真假？要不要……处理一下？你受伤了？”
“这怎么处理？我总不能脱鞋按脚吧……这可是英国，”柳真使了个眼色，“我的脚就是这样，我这病脚骨会发育的不太健康，以前不带支架走太多了，两只脚的脚弓都断了好几次，现在是完全塌陷的，也没法长好，体重压上去就会不正常受力。我今天已经垫了足弓支撑垫，稍微走走其实还行，但稍微走远一点就会很疼，我膝盖也有差不多的问题，支撑走路都得费很大力气，走多了会真正意义的累瘫，动都动不了还很疼。所以我除了在家基本不会站起来，更不会走路。”
“这……这么严重吗？”
“对啊，所以看事情不要只看表面，话说，你是不是慕残者啊？”
“啊？……”被这么一问，我有点惊讶。
“你很有问题哦~”
“不……也不是，说真的，只是陈曦她刚好是残疾人……”我心想，还好我没提过秦月雯和夏老师的事，要么真是说不清了。
“我不是指她们，我是指……我！”她突然凑过来，露出她标准式的坏笑。
“啊？……”
“我嘛，不是个外形特点很鲜明的人嘛~”柳真身子缩回去，抖了一下，胸前两个大球上下颤动，连偏紧身的衬衫都固定不住，“男生盯着我看的可不少，绝大多数呢，都看这里。”
柳真把手放在胸前，同时露出一个充满色域诱惑的表情，天……真是有点顶不住。
“少数呢，看这，”然后她指了指自己的脸，柳真虽然不算大美女，但因为比较偏爱浓妆，眼睛又特别大，很多时候是很能吸眼球，“但是你，怎么都盯着这里啊~”
柳真最后指了指自己的黑丝细腿，跟上半身的丰满形成了极其强烈的对比，这个对比在坐轮椅的时候其实没那么明显，但一旦站起来，就会有一种特别强烈的“头重脚轻”感，让人不由的想，这么一双细腿，怎么能撑起这一双巨乳的……

“我只是……”
“第一眼看残疾人残疾的部位很正常，但是你啊，每次都看，还一脸欢喜样……就算你喜欢我，总盯着一双残腿，还是有点怪吧？~对吧~”
“啊？……我……”
天啊，英国人……这么奔放吗？！不是……这个……就……
“嗨行啦~闹你可真好玩~”柳真开心地笑着，伸手轻轻一托把左腿搭在了右腿上。
“啊？……嗯？……”我仍旧不知所措，呆在座位上，脸颊突然一阵发烫，这……啥情况？……这人……

“好了，言归正传，简单跟你说一下今天的计划吧。”柳真反而是一瞬间就回到了正常状态，她申请认真专注，跟她的一身黑色职业装特别配，“你之前的办法其实就是大海捞针，英国人彼此关系比中国人疏远得多，同事、同学完全不过问彼此的私生活是很正常的，不同系不同办公室的人完全不熟也有可能。就算认识，碰到你这种到处打听的就装作不认识也很常见，就算有人真愿意回答你，他们八成也说不出什么，所以你一开始切入点就不对。”
“那该怎么办啊？”
“当然是找那些愿意打听人，愿意说八卦的了~”柳真说道，“而且要走得近知道的多的，当然是中国人了~”
“这我也想过，可我到哪去找中国人呢？那学校里几乎都是白人啊……”
“当然是中国学生会，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当然，就算你在网上找到了，直接发信息打听估计也没什么人理你，所以你得给自己树立个身份人社，跟人家正式沟通，才能得到想要的信息，当然，这个你估计是不行，所以看我的呗，今天你的身份就是这个~”
柳真递给我一个名牌，只见上面用英文写着“唯真慈善基金会 干事 何晨宇”。
“这……这是啥？基金会？我们要冒充慈善组织啊？……”我有些紧张。
“什么冒充，如假包换。”柳真拿出个小证件，上面写着唯真慈善基金会，会长，柳真。
“啊？……这……你有自己的基金会？……”
“没什么特别的，在英国这种的很多，上学的时候搞点这个对学业有帮助，不用很多钱，对政府公开透明就行，当然我也是有在做事的，除了每年给残疾人群体捐钱，还有给残疾人免费看牙，总之，这可是真的。”柳真有些自豪的说，“这个东西到底有多重要，你待会就知道了，乖乖听话就行。”
“啊……哦，好的。”我点点头，心里着实惊讶，柳真竟然还有这么一面，形象瞬间有点高大。

开往伦敦的火车有几个小时的车程，还好旅伴是柳真，一会讲自己上学时候各种事情，以及创办基金会的历程，一会又问我在大学里都做了是什么，有没有谈恋爱，我思考了片刻，还是隐瞒了大部分敏感的东西，说着那些好笑，又无关紧要的小事，而柳真也完全不深究，跟我一起拿着各样的小事说笑。
这才是旅行该有的样子吧？烦恼的，重要的，无解的，都先忘掉。就只是走，只是看，只是笑。
不过我们的目的地终究是伦敦，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的。

到达伦敦后，我们立即前往帝国理工大学，不过，柳真并没有进校园，而是带我去了一间咖啡厅，在咖啡厅里跟我们会面的是一个年轻的中国男生，短头发，戴眼镜，一脸书生样，眉宇间又有几分傲气。一问才知道，原来他是帝国理工大学中国学生会的主席，这个职位具体是做什么的我不太清楚，不过柳真似乎早有计划，他们之前似乎已经谈过了一些。
“那么，就麻烦你介绍下陈曦同学的情况了，我们其实也想直接采访她，但是不知怎么一直联系不上。”
“对……我之前去找熟人联系也是一直联系不上，昨天才了解到，陈曦同学就在前不久突然休学了，这个决定据说很是突然，她周围的人也都没有预料到，至于现在呢，的确处于大家都联系不上的状态。”学生会长说道。
“休学？！为什么休学？！”我立即出声问，周围的人都向我投来嫌弃的目光，我这才发现自己声音太大了，而在英国这是很不好的事情，“啊，不好意思……”
“他是新来的，过度热情的年轻人。”柳真淡定一笑，却给了我一个严厉的眼神，我心里虽然着急，也只能压住情绪，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没事……总之，就是这么个情况，其实她以前也在我们中国学生会当过干部，但后来慢慢就淡出了，我比她小一届，所以不太熟，但也算认识。”学生会长说道。
“那你眼中的陈曦是什么样的人呢？或者大家口中的。”柳真问。
“挺优秀的，也很努力很要强，我觉得确实就很符合你们预期的那种吧，身残志坚，自强典范。”学生会长似乎没太在意柳真也是残疾人，就单纯当个采访了，“据说是个挺有魄力的人，学术成绩应该也是挺好的。”
“那么，这么优秀的人为什么会突然失踪呢？跟教授或同学关系不好吗？会不会是学校的压力太大了？”
“有可能，不过……倒也没听说跟教授有什么矛盾，她那教授特别和善，其实属于那种混吃等死老教授……啊，这个词不太好听啊，就是指那种差不多混日子的老教授，年级也很大了，不会跟学生起冲突的。至于原因吧……我估计还是个人因素……”学生会长明显有些难言之隐，但眼神又有些闪烁，仿佛再说“我有瓜，你问呗。”
“个人因素是指？……”不知道故意还是无意，柳真的脸上就真显出了那种微妙的八卦感。
“哎呀，这个吧，怎么说呢，陈曦她……比较自由奔放，我是指男女交往方面，”学生会长做出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但话却一路说了下去，“陈曦同学好像经常换男友，国人和英国本地的都有，也经常参加一些……有点混乱的聚会。我不是说这样就不对啊，在英国都是合法的，只不过，多多少少……大概还是影响学业吧。”
“那么，她这次突然消失，也跟这个事有关？”柳真继续问。
“我是这么想的，因为有不少传闻，说她好像跟她男友，不，应该说是前男友有些不合和冲突，导致她情绪也不太稳定。”学生会主席说道，“当然，这些……怎么说呢，也都是传闻，具体还是得跟本人确认。”
“那是当然，感谢你跟我们说这些，我们之后想办法去联系一下，你知道通过谁能找到她吗？比如她实验室的同学，或者好朋友？”
“这个你在联系我之后我也去打听过了，说实话，最近这一两年，陈曦跟中古留学生群体的关系不算好……啊，我是说不算近，至于实验室的人我也问了，但他们也不愿意多说，就直说个人原因，其他了解一点情况的，大概都指向感情相关，就像我刚才说的。这边我稍微整理了一些人的联系方式，如果你有兴趣，可以去联系一下。”

跟学生会长聊完，我推着柳真马不停蹄地又去了几个地方，基本就是按照学生会长提供的联系方式去跟那些人见面。就像柳真计划的，这些人期初大都不太愿意多说，但听说柳真的身份，以及她那些颇具迷惑性的形容，便有好几个愿意在附近见一面简单聊聊，而简单柳真一身正装坐在轮椅上，便都或多或少地开口说了一些。

简单总结，就是陈曦最近这一年似乎因为交了一个外国男友而情况变得很差，听说那男友虽然成绩优秀，却是个怪人，还会对陈曦动粗甚至威胁，也有人说他是抓住了陈曦学业上的某些把柄，所以才这么肆无忌惮。我们最后问到了陈曦的住址，讨论了一下我们还是决定过去看看。
柳真故技重施，用她特殊的身份和坐轮椅的样貌再次博得了管理员的信任，可惜，陈曦就在上星期搬走了，之前的确有个国外男友会来找她，也的确听到过他们争吵，甚至被邻居投诉，公寓管理员是个热心的老伯伯，他对柳真在做的事表达了认可和鼓励，殊不知这都是出于我的私心。

折腾完这边，时间已经到了晚上，我们去到预定的宾馆，却发现了一个非常尴尬的问题：这宾馆还算不错，但真的很小，它确实是无障碍，但每个门都窄的“恰到好处”，能让轮椅刚刚好进去，然而这样的话其实很不方便，经常卡住。

“嗨~还好我带了拐呀~”进入房间，柳真索性脱了鞋站了起来，拄着双拐走进屋里，没了鞋子，她的黑丝脚足弓完全塌陷，整只脚软软的塌向内侧，脚踝歪向地面，脚外侧微微抬起。因为双脚外翻的太严重，她双小腿之间的距离也变得很近，膝盖又碰在一起，双腿好像是从膝盖往下都并在一起，靠拐杖拖行，从背后看十分的怪异，又让人充满欲望。

“都出来旅行了，这种时候就应该来做一发啊……不过估计你是没那个心情了~”柳真把一双黑丝腿搬上床，轻轻晃了一下脚踝，仿佛在诱惑我，“会按摩不？~”
“算是会点吧……”
我有些哭笑不得地坐在柳真脚边，捧起了那双黑丝小脚。大概是因为血液循环不好，柳真的脚凉凉的，非常软，有着微妙的肉感。我轻轻按摩着，感觉她双脚的骨骼真的跟一般人差别比较大，踝骨往里歪，整只脚比较扁，好像被压过，脚骨几乎都在一个平面，而没什么层次。
“别太用力，我的脚可受不了那么大的力气。”柳真扭动了一下身子，躺在了床上。
“哦……抱歉……”我减小了一些力气，“你的脚……很容易疼吧？”
“是啊……这就是年少轻狂的代价。”柳真笑道，“以前只觉得，疼就忍着，苦就受着，坚持下去就行，一只脚撑不住就换另一只，两只脚都不行就靠拐杖撑着往前挪，支架太丑了绝对不能带，只要能穿跟鞋就绝对不考虑平底，结果就这样了。”
“就没办法治了吗？手术什么的？”
“没用，年级太大，长不好了，带支架辅助支撑还是能好很多的，但那么丑，而且带了也还是会疼，不如坐轮椅算了。”柳真说道，“所以说啊，人要学会适可而止，也要找到正确的方法和方向。不是所有路都可以疯狂的走，不是所有时候都可以回头，我有了前车之鉴，就不会允许Jessie跟我小时候那么疯了，所以你看她，除了支架，现在几乎跟正常人没太大差别。”
“那你要是带她那种支架呢？”我又问。
“差不了太多的，我两只脚基本都废了，穿了支架也是慢慢挪，还得靠拐，那种支架对腿脚都还有点力气的人比较有用。”柳真说道，“关键还是得明白的早，预防的早啊。”
“唉……真的吗……”

我深深叹了口气。
有些东西，真的只能及时放弃，尽早回头吗？

bugzerg

继续更新，还剩三章大结局！

passwordman

好耶！！

kingking

楼主，好长时间没上来了，一上来就碰到你的佳作，果断收藏，这种拄拐的描写，绝了！希望剩下三大章精彩连连。

bugzerg

4.9


周六夜里，又是彻夜难眠，周日一早便赶紧梳洗，准备新一天的搜寻计划，不聊柳真倒是睡得踏实，九点半了才刚刚起来，加上她熟悉化妆可不像我这么快，准备好出发已经十点半了。

“我们今天去哪啊？”出发的时候，我终于找到机会问。
“今天其实没太多能去的，能找的我们昨天已经差不多找完了，”柳真说道，“其实，情况差不多我们也弄明白了，与其说还要去哪，不如说，要看你到底做什么决定了。”
“唉……”我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事情仍是那样，我越来越清楚这事不会有我想要的结果，却仍旧无法放下。
“走吧，今天去她前男友那边看看，先跟你说好，虽然我们已经确定了这人不是什么好人，很可能伤害过陈曦，但无论如何，你必须冷静，必须按照我说的行动，如果你不同意，我们今天去取消行程。”
“没问题，我明白的。”我点点头。
“那就出发吧，地址我昨天拿到了，我们就是去看看，如果陈曦还在他那里，也许可以见一面，否则的话，至少确定他们真的不在一起了，也算安心。”

陈曦的前男友名叫罗伯特·卡尔，住在伦敦郊外，坐地铁到终点站还得再走一小段，这个地区地势高低起伏，就算都是斜坡，推着轮椅走也稍微有点吃力，我们上了一个小坡，坡下不远处有一户人家，院子里站了不少人，正在烤肉。
“就是那个，正中间烤肉架后面正在烤肉的人就是他。”柳真拿着手机，对比照片，又示意了一下正在烤肉的男人。那是个高而消瘦的白人，戴着眼镜，样貌还挺帅气，是陈曦会喜欢的俊秀书生型。就在我们谈话的时候，一个金发美女从旁边考过去，罗伯特拿了一块刚考好的肉，放在自己嘴里，然后用嘴喂给了旁边的美女，两人随即热吻在一起。
“这个渣男……”我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重下去暴打他一顿。
“往好的方向想，至少，他们应该已经彻底分开了，”柳真说道，“从外形看，下面这些人大都是受过良好教育的人，周围停的车不少也都是好车，应该是罗伯特在学校和家里的朋友，新女友在这么多人的场合亮相，应该可以证明他跟前任已经分干净了。”
“唉……”我深深叹了口气。
“要下去看一圈吗？虽说我觉得没什么必要。”
“不用了，走吧……”我摇摇头，推起轮椅，转身离去。

回去的路上，原本晴朗的天空慢慢阴了下来，据说伦敦往往就是这样，刚才的晴天才是罕见的特例。
“我们……回去？”远远看到地铁口的时候，我问。
“嗯，回伦敦吃个午饭，然后坐下午的车回去吧，”柳真说道，“我们能找的能做的，大概就是这样了，最后，就是如果你想，可以拿我的手机给她打个电话，或者发个信息，怎么说呢，我不觉得有什么用处，但对你来说，大概算是个了结吧。”
“嗯……”

这一切真的拖了太久，如果再这么下去，大概永远都不会有结果，是时候该做个了解了。我抬头看看天，看看街上来来往往的人。他们是标准的英国人，低头走自己的路，周围的一切不过匆匆过客，甚至来不及看上一眼。
过去吧。

“手机借我一下，我就现在打吧。”在地铁口，我对柳真说道。

从电梯出来，进入地铁里等车的人群，我终于拨通了陈曦的号码，响了一会，没有接，据说这在国外很正常，很多人不会接不认识的电话，于是我又打了一边，正在这时，地铁来了，拖柳真的福，周围的英国人很绅士地让我们先上，找到位置站好，列车开动了，在地铁轰隆隆的鸣响中，我第三次拨通了那个号码。

如果还是没接，就到此结束吧。陈曦……想着想着，她的样子浮现在我眼眼前，还是高中时的模样。
“Hello。”恍惚间，耳边想起了熟悉的声音，仿佛仍是高中的声音。

“陈……陈曦？……”一刹间，我的声音，不，是整个人都颤抖起来。
“嗯，请问你是？”陈曦的声音有些忧郁。
“是我……晨宇……”
“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了好吗？我们不要再联系了。”陈曦的语气变得坚硬。
“不，你听我说，我在伦敦，我来找你了，听我说，相信我，你有任何需要真的可以告诉我，不管发生了什么，你还是你，我还是我，我们都还是朋友，我们还是可像以前一样……”

“我都告诉你不要再联系我了！很难听懂吗？！……”突然间，刺耳的喊声想我扑来，那声音始于愤怒，却终于哀痛，带着哭腔喊完了最后一个字，然而那刺耳的喊声还在我耳边，还在车厢里反复回荡着。

这声音太刺耳，太震撼，让我一下子脑子里一片空白。与呆滞在原地的我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车厢里的其他人，全都齐刷刷望向了车厢的另一侧。
那里是……声音传来的地方。
对，不是手机，或者说不只是手机，声音是从车厢的另一侧传来的……
等等……

我的你脑子嗡的一声炸响，我赶紧伸长脖子越过人群望过去，隐约看到一个小个子女生从座位上站起，她的双臂腋下分别夹着一根腋下拐杖，一头不算长的头发随意地扎着一个很短的小马尾，她个子不高，身材也有些消瘦。
诚实地说，这个背影似乎有一点陌生，这衣服，这拐杖，我都从未见过，但只是一秒，我就100%地确定了这女孩的身份。无比熟悉的感觉在一刹那就充满了整个车厢，彻底包围了我。

“陈曦！！！”我不顾一切地放声大喊，车厢彼端的陈曦浑身一颤，微微侧过头，被刘海遮住的眼睛远远瞥了我一眼，就赶紧转过头去，竟拄着双拐踉跄地跑了起来。
“喂……”
柳真在旁边小声想劝阻，然而我脑子里已经看不见，也听不见任何其他，我继续大喊着陈曦的名字，拼命推开身前用怪异眼光看着我的英国人。地铁轻轻摇晃着，陈曦已经进入了下一节车厢，我想还好这是火车，她总不能跳车，终于，我终于就要见到你了，陈曦！！

“嘿，你做什么呢?”
突然，伴随着一声低沉而愤怒的英文，一只大手突然推了我的胸口一把，把我挡在了通往下一节车厢的门口。
“这跟你没关系！”我抬头一看，对方是个比我高了近一头的高大光头白人，看上去就不太好惹，但我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使劲推开他就准备往前挤，然而……我推了两把，却完全没有推开。
“你在车厢里大喊大叫，那就跟我有关系。”光头白人不依不饶，堵在门口一步步让，我英文不好，也不知道能说什么，眼见陈曦已经关上对面车厢的门，消失在视线里，同时列车传来了进展的声音，我赶紧想办法绕过去，不料却跟壮汉缠斗在一起，他嘴里飞快地讲着英文，我也听不太懂他在说什么，随着列车减速停车，壮汉一把抓住我的腰，砰的一声把我按在了地上。
“放开我！”我一边挣扎着爬起来一边喊，壮汉仍在喋喋不休，旁边上来几个劝架的，却也都对着我指指点点说着什么，我顾不得他们，只赶紧站起来想下车，却还是被他们拦住。

叮叮几声后，列车的门关闭了，我清楚地看着陈曦拄着双拐下了地铁，朝着出口快步走去，尽管步子踉跄不稳，却好像是使出了最快的速度逃走一般，我发疯一般地往回，冲向了自己这节车厢的车门，然而门就在我眼前关闭，不论怎么敲打也不会打开，在全车厢的人的注视下，地铁再次启动了。
“不……”我一屁股瘫坐在地上，眼泪竟一下子流了出来，连我自己都没想到。
没想到，近在咫尺，却又这么消失在眼前……
不……

好一会，我才稍微缓过来，想起来柳真还在这里，边站起身寻找她，然而……她不在……
车厢里没有任何坐轮椅的身影，不知何时，她已经不见了……
我打开手机，发现柳真已经给我发了信息。
“下一站下车，到对面，坐一站回来，看微信定位。”
非常简短的信息之后，马上就发来了一个微信定位。
她该不会……

在我看不到的地方，一段让我完全无法想象的“战斗”将要打响，知道很多年后，柳真才跟我讲起那天的细节，讲起那场惊心动魄，又有些好笑的追逐战。


地铁站里人流攒动，行色匆匆的人群里，两个小个子女孩格外显眼。
走在前面的拄着双拐，期初步子踉跄却仿佛要拼命奔跑一般，直到她不断回头确定没有人追上来，才终于放慢脚步。她的头发有些蓬乱，过长的刘海几乎遮住了脸，要不是衣着干净，很可能会被人误认为是流浪人员。
其实，她身后仍然有人跟着，而且明显到不能在明显，因为跟踪者坐着轮椅，她同样是个小个子女孩，只是身着得体的黑西装，看上去就是个普通的英国轮椅上班族，在休息日这么穿，大概是从事周末工作的服务业。
人群分别为两人让出足够的空间，在地铁人群里十分显眼，然而，前面的双拐女孩根本没太多注意身后的轮椅女孩，毕竟，这是个完全陌生的人，殊不知轮椅女孩的一直用余光关注着她，并保持适当距离，跟在身后。


摇着轮椅，柳真心里竟然觉得有点兴奋，自己这趟寻找陈曦的“侦探旅行”竟然在最后一天，将要画上句号的时候，应该如此的高潮。在车厢里听到陈曦和何晨宇相互大喊的时候，柳真一度以为自己穿越到了小说空间。
在何晨宇有些失控的时候，柳真马上猜到了之后的发展，何晨宇碰到了爱管闲事的人，估计是很难摆脱，他已经来英国一段时间，应该能自己摆平吧？这种时候自己应该跟上去，不管跟踪一下去向，还是冲上去争取一个当面说话的机会应该都不错，不过希望她可别坐出租车去很远的地方，自己一路跟的话可能要误了回去的火车，诊所明天还得开门呢……
正想着，出口快到了，正前方是直上直下的电梯，左边则是楼梯，陈曦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进了电梯，原本电梯门口有几个人看到电梯下来了就准备上，然而看到陈曦和柳真先后过来，便都很绅士地让两人，以及一对老夫妇先后进入。最先进去的是老夫妇，接着是陈曦，他们都在进入电梯后直接走到最里面，以便让坐轮椅的柳真能进去。在进入电梯的一刹那，陈曦也转过身，正面面对柳真。她低着头，流汗遮住了双眼，而柳真坐在轮椅上，抬起头从下往上抬起头，刚好与她四目相对。
一刹间，柳真一惊，赶紧转过轮椅，背对陈曦。
她看到的是一双红肿充血的眼睛，不只是眼珠，眼眶，甚至颧骨也都是暗色的淤青，那不是因为流泪而哭红的双眼，而是被暴力殴打导致的伤痕。
天哪……这个女孩是陈曦吗？……

叮——电梯到达地面，柳真摇出轮椅，故意放慢速度，让拄拐的陈曦走到自己前面，然后慢慢跟着。只见陈曦从小包里拿出纸巾，擦了擦眼泪，然后继续走，转了两个弯到了一个有上坡居民区。

虽然在上坡摇轮椅并不轻松，但拄拐的陈曦也好不到哪里去。她的左腿比右腿明显短了一节，穿着大概3cm跟的小靴子，左脚只能脚尖轻轻点地，无法支撑身体，唯一能跟双拐配合支撑的右腿也显得不太灵便，右脚明显无力，脚尖抬不起来，走路时有时轻轻一甩，让右脚甩起来再啪的一声打在地上，有的时候则直接轻轻擦着地面拖过去，落地的时候脚尖也不能向前，而是非常明显地内旋，超过45度，膝盖也已经因此而扭向内侧。不过她右腿的膝盖还能甚至，也不像柳真那样会因为膝盖酸痛无力而发抖，大概正因如此，她才能拄双拐，只靠一条支撑腿外出，只是那只内旋脚瘸的厉害。这种情况平时不算很明显，但走上坡的时候就非常清楚，明显减慢的步态也说明她并不擅长走这种路。

柳真继续推着轮椅，思考着接下来要怎么办，上了坡，柳真远远看到一个公交车站，原来她是准备转乘公车，怎么办呢？要跟着上车吗？
英国的公车频率不算高，这个站的人也不多，陈曦转过头，再次注意到的柳真，虽然不知道她到底是谁，但如此明显的一个人一路跟自己同行，还是让她露出了有些狐疑的神情。

柳真思考片刻后，主动摇着轮椅上去，同时拿出了自己的那张证件。
“你好，我叫柳真，是唯真慈善基金会的会长，我们基金会专门致力于帮助残疾人，就像我一样的，我……冒昧的问一下，有没有我能帮忙的？”柳真用流利的英文说道，眼下也只能试试了。
陈曦严重流露出复杂的神色，但马上又恢复了之前淡漠的样子。
“不必了，感谢你的关心。”陈曦同样用流利的英文回答。
按照英国的礼仪习惯，柳真应当就此打住，总不能跟何晨宇一样死缠烂打，而不远处，一辆公车出现在远处，不知道是不是陈曦要坐的。
怎么办……至少拖下时间，说不定何晨宇就快来了，柳真想到。
“那个……抱歉。”柳真换成中文说道，“我是晨宇的朋友，其实，他真的很想见你一面。”
“不……我不要见他，叫他再也别来找我，叫他忘了我吧……”陈曦一下子变得有一点激动，她摇摇头猛地转过身，“拔拐就跑”。

说是跑，但其实就是之前那样，拼命甩着抬不起来的右脚，踉跄地往前走，然而双拐不可能跑过轮椅，柳真稍稍摇了几下，就追了上去。
“陈曦，你听我说，我知道也许你经历了我们难以想象的东西，但相信我，我们至少希望站在你身边。你对他是什么想法，感情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要自己去面对那些东西。”柳真一边摇着轮椅一边说道。
“不……你们不会明白的……我也不希望你们明白……”陈曦扭头一看，拐杖的前进速度根本无法摆脱追击的轮椅，她猛地转向左边，那是车行道，刚才驶来的公车正在后面慢慢启动，陈曦直接架拐横穿马路往对面走去。
这路虽然车不多，但毕竟上下都有路沿，陈曦下去的时候十分方便，上的时候虽然下垂的右脚稍稍卡了一下，但双拐一用力，还是能轻易把身体拉上去。

柳真继续往前推轮椅，等公车过了，确定没什么车，便转过轮椅下台阶，轮椅上下路沿肯定没有拐杖方便，可柳真从高中拄拐很吃力时开始坐轮椅，已经十六七年，这种操作太熟悉了，她重心向后，抬起前轮，一下子就轻松下了路沿，然后快速冲向对面，同时重心再次向后，提前再次抬起前轮搭上对边的路沿，最后双手使劲用力把轮椅拉上了对面的人行道，虽然陈曦已经走开一段距离，然而人行道跑直线双拐陈曦与轮椅柳真有巨大的速度差距，柳真全速前冲，没过十秒已经追上了。
“拜托，你至少跟我谈一下。”
“你不要跟着我了好不好？！”陈曦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前“跑”着，就在柳真准备加速超过去拦住她的时候，陈曦猛地转向右边，只见那里竟然有一条长长的阶梯？！
没错，好巧不巧，这里刚好因为地势起伏，有一排建在山坡上的房子，房子旁边就有一条非常长的石阶，沿路经过坡道上的房子。陈曦显然非常清楚自己目前在行动上唯一的优势，转身就往坡道上走。

柳真很想拦住她，可惜来不及了，怎么办？……犹豫了几秒，事已至此，不如豁出去拼一把了！
柳真从轮以后面抽出肘拐，拉好轮椅刹车，撑着拐准备站起来，但刚站了一半双腿膝盖就一阵酸软，跌回了轮椅，站起身的过程花了她一点时间，因为柳真膝盖附近肌肉力气小，撑着走走已经很勉强，站立的过程是最难的，必须一手撑着轮椅，一手撑着拐杖，扭过身子，把重心始终放在轮椅上方才能慢慢站起来，然后再拿好双拐，此时陈曦已经上了二十多级楼梯了。
柳真赶紧使劲往上追，站起来之后，她的行动能力就强多了，因为她的双腿都有些力气，相互一起支撑还算稳健，双拐一次上两级，然后把双脚一起拖上去，虽然台阶不算宽，但好在柳真脚也特别小，双脚外翻，双膝相碰，勉强撑得住，速度也还行！
另一边，原本领先的陈曦正在被慢慢追上，她回头看到柳真竟然也拄拐追上来了，便想继续加速，奈何速度已经到了极限，而且正在下降。刚才从地铁站出来，柳真一路都坐在轮椅上，但陈曦已经撑着双拐走了很远，不管双臂还是右腿都已经有些疲惫了，加上上午的出行，陈曦短靴里的右脚其实基本已经麻痹了，不仅没法主动用力，连感觉都几乎没了，这在上楼梯的时候尤为致命，因为她没法很清楚地感觉自己的脚是不是有踩时，也不清楚自己是不是要崴脚，多亏今天穿了这双最硬的低跟靴子，面前功能hold住无力的脚，同样万幸的是今天自己拄的是腋拐，要是肘拐，估计已经撑不住了。

怎么办？身后的柳真已经距离不到10级台阶了，不能被她追上……陈曦一咬牙，用双拐撑住身子，右腿使劲抬起一次迈两级台阶，然后用相对有力的右大腿发力，冒着崴脚的风险猛地撑起身子，双拐几乎同时抬起，放在跟双脚同一级台阶，然后再次抬起右脚，为了防止右脚下垂卡台阶，陈曦尽量抬高腿，左腿则无力地在旁边晃着，完全帮不上忙。
两人的速度再次趋于相同，陈曦领先大概不到10级台阶，两人谁都不说话，全都专心致志地走路上楼，领先的陈曦只剩下20级不到就要到顶了，身后的柳真也全力追赶，然而两人也都遇到了些许麻烦。
前面的陈曦因为用右腿爆发力量，肌肉酸痛感已经充满了整条大腿，毕竟今天已经走太多了，虽然还能走，但上到台阶顶估计就差不多了。身后的柳真则双腿越来越软，她跟陈曦不同，双腿看上去灵便，身体也经常锻炼，可平时根本没有拄拐走路的习惯，这么一条长台阶基本就是极限了，随着双腿力量减弱，柳真抬腿越来越无力，眼前的陈曦虽然唯一的右脚下垂，但她有双应皮靴可以很大程度抵消垂足，而柳真穿的是低跟女皮鞋，对垂足毫无帮助就罢了，还很硬，随着脚的力气慢慢失去，站都很难站稳，抬也抬不起来，到后来她只能改成一次上一级台阶，就这样，两人逐渐拉开差距，陈曦上万台阶转向左边的时候，柳真还剩下十五六级，并且速度明显慢了。

上完台阶的陈曦回头一看，稍稍松了口气，一鼓作气继续往前走，眼下就不管去哪了，先甩掉对方再说，她继续往前走，看着前面有个下坡，就往前走，不了到了下坡旁，右脚突然一阵抽痛，她忍着疼走了几步，但整只脚都要自己跳起来了，完全站不住，治好赶紧在路边坐下，该死，怎么突然抽筋了……陈曦有点想脱鞋，但硬质靴子穿脱不易，只能尽量伸直腿，弯下腰用双手抓住右脚的靴子，让自己慢慢拉近，舒缓脚步压力。

另一边，柳真终于爬上了台阶，她的体力还跟得上，腿力却快不行了，双脚在爬楼后剧痛不易，硬质皮鞋已经无法放平，呈现她标准的足弓塌陷式外翻步态：双脚瞥向外侧，膝盖顶在一起，双小腿也几乎凑在一起，勉强撑着身子。双脚很疼，膝盖很酸，还好手劲还有，勉强能撑着走路，她远远看见了陈曦在揉脚，这一幕给了她信心，便撑着拐继续努力追了上去。
眼见对方过来了，陈曦只得再次撑起拐杖起身，朝着坡下走去，右脚虽然稍稍舒压过，但仍是一副随时要抽起来的样子，能坚持多久她不知道，但至少不要在被赶上，凭着意志力，陈曦朝着坡下走去。这个下坡虽然不陡，却并不短，下坡的时候足下垂并不是很严重的问题，脚非常容易出，重点是腿，确切说是膝盖能不能撑住，撑不住可是有可能滚下去的，刚才凶猛爆发第一波消耗了陈曦右腿大量体力，现在走起来有些力不从心，只能放慢速度，她不时紧张地回头，然而柳真却并没有追上来，而是同样慢速地往下走着。

身后的柳真很像加速，但真的做不到。她的腿已经接近极限，力道不足的膝盖面对下坡简直是要命，她不自觉的张开双拐，降低重心，因为膝盖每次落地即使是双腿顶在一起互相支撑，也免不了要往下弯一下，就算咬牙拼命坚持也只能保持自己不要摔。柳真行走的频率其实已经比陈曦慢很多了，只不过陈曦求稳，步子小，柳真求拼，步子大，进而弥补了这一点，甚至在习惯了之后速度比陈曦还稍微快了一点，正一点一滴地缩进两人之间的距离。只不过，这种大步子行走方式将大量冲击力留给了双脚，柳真很清楚，自己没有脚弓结构，骨质变形的双脚根本没法承受什么冲击，所以自己才常年选择轮椅，无法长距离行走，这么做的后果她其实是知道的，然而一种莫名的兴奋让她忍住了双脚越来越剧烈的刺痛。快了，就快追上了！

陈曦率先下了破，回头一看柳真已经很近了，便只能拖着已经开始颤抖的右腿加速走，这一紧张，右脚一个不稳崴了一下，随即整只脚剧烈抽搐起来，陈曦没有办法只能伸出自己的左脚，小心地放平脚试图支撑一下身体，然而尽管平衡控制的很好，没有崴脚，但她的右腿根本没有任何力气，双拐抬起的一刹那，左腿膝盖马上弯了下去，她挣扎了几下，还是一屁股摔坐在地上。

身后的柳真见状有些庆幸，因为她也已经到极限了，她赶忙往前走准备抓住陈曦，但可能是因为大意，她已经没有力气的双脚先后落地时竟绊在一起，外翻的右脚蹭掉了左脚的鞋，重心不稳也一下子摔倒在地上。
“啊……”两人同时呻吟着，相距大概十米左右的距离。陈曦试着站起来，直接失败，右脚还在抽，她只能拉近，另一边柳真重新穿好鞋子，努力准备站起来，却发现这根本是件不可能的事情。

没错，虽然陈曦不知道，还在紧张地一边拉筋，一边反复去看按摩着双脚的柳真，汗水打湿了她的头发，让她满脸的淤青变得更加清晰，惊恐让人还没从她脸上散去。然而柳真自己很清楚，从座位站起对她已经很吃力，如今摔倒在地上，只有肘拐，想站起来，根本不可能，她按摩了几下，撑起拐杖试了试，发现双脚因为站不平，连力气都使不上，双腿膝盖在这个姿势更是一丁点都没法用力，她如今变成了一个双脚剧痛又半身瘫痪的人，这下麻烦了，直接爬吧……正当她准备拖着黑丝腿爬过去的时候，陈曦挣扎着站起来了，看的出她的腿也到极限了，走了一步右腿膝盖就要打弯，也撑不住，但这时候她腋拐的优势就体现出来了，陈曦几乎是完全用双手撑着身体，走路就使劲甩腿，把右腿甩成膝反张，勉强撑着身子慢慢走。

“陈曦！你等一下，你难道真的不会后悔吗？！”柳真一边大喊，一边拖着拐杖，爬到了旁边的一个邮筒旁边，她右脚的鞋子在爬动过程中掉了，她也没多管，靠着惊人的毅力，她摆正双腿，抓着邮筒硬是靠双手把身子拉了起来，重新拄着拐杖，她轻轻踢掉了左脚的鞋，直接踩在地上的黑丝脚变得更痛了，然而这样的话她的脚勉强能放平一些，还能用力撑住身子，再走两步，而且因为陈曦现在已经只能靠双拐和甩腿支撑身子，剧痛中的柳真反而走的又更快一些了。

“相信我，你经过的，我们也有多少经历过，不是说你会后悔跟何晨宇怎样，而是你会后悔封闭自己的！不管别人欠你多少，都不要亏欠自己啊！”柳真不自觉的说了一串英文，一直不说话的陈曦顿了一下，一边继续走，一边回头说。

“我没觉得谁亏欠我，是我亏欠……亏欠了我自己，还有周围的人吧……”陈曦断续地说着，也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默默滴下。“求求你，告诉他，别再来找我了，我……不配……”

两人的身体都快接近极限了，都已真正符合“残疾人”这个标签的速度向前走着，速度稍快的柳真终于要接近陈曦了，还有一米远的时候，她伸出手准备抓住陈曦的肩头，不了手刚抬起来，失去一般支撑的双腿马上就像抬起手的方向歪了下去，柳真赶紧重新撑住拐杖，然而这仓促的一撑无法撑住身体，维持平衡，只能让她相对平缓地再一次摔倒在地上。

阴郁的天空下，已经只剩下剧痛一种感觉得双脚微微颤抖着，柳真深呼吸了一口，试图继续撑起身子，然而她的下半身已经无法活动，拼尽全力，也只能勉强弯曲双腿，连抬离地面都做不到了。她试着爬，但这个姿势其实最不适合她，双腿无力地贴在地面，过大的胸部却定在胸前，撑起高度不够就很疼，只能换成坐姿，然后用手撑地面，慢慢往后挪。

不远处，陈曦撑着拐，甩着腿，膝反张的右腿颤颤巍巍，脚踝不时地轻轻歪一下，步子踉踉跄跄，越走越远，慢慢地，随着她转过弯角，消失在了视野里。

“唉……”柳真长叹一口，仰面躺在地上，天上突然飘起了小雨，打在柳真发热剧痛的双腿双脚上，还挺舒服。
“真是……竟然输了……”面对天空，柳真感叹着，随即露出了笑容，“不过还挺爽……”

bugzerg

海量更新D细节！不过这大概是本文最后一大段的D细节了，剩下两章补完重要剧情就结局啦！

cow

看的真过瘾啊！

kane1983

这个竞速赛真的是太精彩了哈哈

sss

bugzerg 发表于 2021-6-3 05:42
海量更新D细节！不过这大概是本文最后一大段的D细节了，剩下两章补完重要剧情就结局啦！ ...

最后一段文字的细节描写很精彩，但是忽略了“人称”。第一人称写作的局限就是：只要作者不在现场，就无法对场景进行叙述，例如：两个女主角相互追逐的细节。
建议整个文字改成第三人称吧----上帝视角基于作者更大的发挥空间。

bugzerg

sss 发表于 2021-6-3 09:24
最后一段文字的细节描写很精彩，但是忽略了“人称”。第一人称写作的局限就是：只要作者不在现场，就无法 ...

最后那段是柳真视角哦，这么写的想法是有一段对柳真的内化描写，要不然总感觉突然来这么一段会太突兀，毕竟她俩其实也不认识……而且我回去重看了一边，柳真视角的一段没有第一人称啊，有第一人称的都是原本的视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