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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完结] 《盲人女作家之死》 《随想随写》《矇春乐馆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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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9-6 09:43:04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哈哈 于 2023-10-20 16:35 编辑

知名盲女作家林语予自杀身亡,自媒体作者Fiona为了获取流量,决定深入调查林语予的死因。煤气灯效应,校园霸凌,慕残,字母圈,淫趴,毒品……  挖得越深内容越多,一切显得更为扑朔迷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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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9-6 09:44:08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1.
作家林语予于凌晨3点35分在家中自杀身亡,这引起社会上的一波轰动。

生老病死本是人生常态,然而选择自杀这种在大多数宗教信仰上不被认可的形式,人往往需要极为强大的决心去支撑着实施。

Fiona各个社交账号上的后台私信以及评论区被无数人轰炸,她也算得上是半个作者,曾从事过编辑,记者,心理咨询师等诸多行业,后扎根于自媒体创作,因擅于分析各类社会事件案件,逻辑思维清晰而缜密,常于案件细节处挖掘出一些出乎意料的信息,角度新奇,得出的结论引人深思,因此,在社交网络上吸引并积累了粉丝无数。

林语予的死自然也引起了Fiona关注,这位作者各种头衔挑出来都是独一无二:
“中国首位盲人女作家”
“中国当代博尔赫斯”
……


如此一位才华横溢还归属于弱势群体的作家按理来说会被冠以身残志坚的标签全方位博取人们好感,林语予却一直饱受争议,她并非善类,做过不少游走于法律边缘越界道德规范的事。有读者为她辩解应该多关注作者作品而非她的那些花边闲事儿。出于好奇,Fiona某天一口气在网上订购了林语予所有出版作品,阅读完毕后,敏锐直觉告诉爱与社会各阶层接触,观察人性优弱点的Fiona,事情并非网上普遍猜测的抑郁症网暴那么简单,一定还有些深层次的东西值得挖掘。

想到这,Fiona略微亢奋,她决定如同以往一样抽丝剥茧式地探究一番。再说,出于功利私心,无论结果怎样,以这位盲人作家的影响力必定是波流量密码,Fiona 当然想率先获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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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9-6 09:46:19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2.        

上午10点30分,林语予醒来,洗漱完毕后,她为自己泡了一杯美式,小心翼翼地端着这杯热气腾腾,醇厚浓郁的咖啡走进漆黑无光亮的书房电脑前坐下。这一系列平常动作林语予每日像是被输入了早已编写好的电脑代码,按照程序,缓慢而又有条不紊地操作着,并没太多拖泥带水,这对于全程都闭着眼睛的林语予来说,已经做得够不错了。她之所以闭着眼睛,是因为她实在懒得睁开,睁开与闭着并无区别,她已经彻彻底底地瞎了。

真正瞎了之后,她没有强烈的时间观念,写东西时常会陷入其中。昨晚便是如此,深夜写得十分尽兴,回过神来时,林语予顺手点了点手机时间语音,竟已是凌晨2点,得知到确定时间后,困意突然来袭,她迅速摸索着洗完澡,爬到床上合被沉沉睡去。

昨夜写得意犹未尽,此刻的林语予顾不得吃东西,穿着湖蓝色真丝睡袍,端坐于装有读屏软件的笔记本电脑前,咖啡放在右手边方便随时拿取同时又不碍事的固定位置。一直闭合着的眼皮此刻已经正常睁开,露出一对无暇白眼,林语予面无表情地目视前方,手指在键盘上繁忙地敲打着,她现在才思泉涌,必须趁机记录下来。盲眼本无神但在电脑屏幕亮光的衬托下,反射出些许光亮,仿佛它们并不是死寂状态,还尚存着功能和作用。很奇怪,每次打字写作时,她的盲眼总会自觉地睁开,它们有自主意识,似乎也知道主人在做一件需要它们的事,即便它们是废弃的。也许这是自己专注写作时的表现,林语予频繁地眨动着眼皮想着。一排排眼睫毛在白眼的衬托下更为漆黑茂密,像两只陷入险境的黑蝴蝶为了逃离天敌的追捕拼命扑棱着翅膀。这双盲眼过于脆弱,总是以一副颓废的姿态展现着自己的清雅来博取其它身体部位的同情。林语予的世界一片漆黑,这也使得她睁开眼睛后,一旦集中起精力后,不会像明眼人那样规律地眨眼湿润眼球。再加上她的眼睛能像往常一样睁开正常大小,长时间暴露在外的盲眼过于干涩时,总需要密集眨眼去呵护它们。

在检查已经写过的文稿进行修改时,林语予的脸上会出现另一种神情,她认真聆听着机械女音念着自己的文字,黛眉微蹙地思索着,颇有“闲吟芍药诗,怅望久颦眉”那弱柳扶风般破碎美感的味儿。只是林语予并不怅惘,这仍然是瞎眼带给她的又一个难题,听文字毕竟没有看文字那么直白,问题不那么容易显露。她这人尤爱写些繁琐复杂的长句,这会特别考察她的记忆力,需要听好多遍才能听出自己不满意的点,要修改的地方到底在哪儿。所以,林语予需要比写文时更加专注,写作时的专注是放松自然的抒发状态,修改时的专注是耗力费时的主观选择。但她从来都不会怪罪于这对盲眼,毕竟它们是无辜的,她对它们很坦然。

工作到中午后,林语予紧绷着的神经才稍微得以放松。吃完阿姨做好的午饭后,林语予叫来许晓芸引着她去打麻将,这是眼盲后的她现在为数不多的娱乐方式。

许晓芸是她现在的助理,承担所有需要用眼睛看的事,也不是24小时陪着她,主要是工作和出门在外的一些事。在许晓芸之前有过好几个助理,她都不满意。有人曾闹出过些不愉快,林语予以此为鉴,收敛了些性子。毕竟,真正瞎了之后,她不如以前那么有可控权。为盲人工作并不轻松,琐事繁多,却都是些正常人毫不费力就可完成的事。当然,在薪资方面,林语予并未亏待过他人。

许晓芸开着林语予的车抵达她常与麻友们聚集打牌的地方。许晓芸轻车熟路地在地下车库停好车后引着一只手拿着折叠盲杖,同一肩膀上挂着腋下饺子包,另一只手握着她胳膊肘,鼻梁上架着一副窄框黑色墨镜的林语予上了楼。进门后烟雾缭绕,麻将砰砰声,讲话声嘻笑声谩骂声此起彼伏,穿过外面绿油油的自动麻将森林,到达一间深处的静谧包房。

“哟!林大作家大驾光临了,就三缺一,缺你了!”那位说话的男子一边笑脸盈盈,一边帮林语予拉开空着的座位,很自然地从许晓芸这边顺走林语予的手,照顾着她坐下。

房间里,男男女女,林语予将包和折叠盲杖交给许晓芸后就跟着他们说说笑笑,融入其中。她似乎男女通吃,和女人们聊家长里短护肤养生,和男人们打情骂俏。

许晓芸待在一旁,她必须在她身边,这是林语予要求的,她要为她看牌。事实上,许晓芸并未为她报过几次牌。一般大家出牌时,都会顺带说一声出的是什么牌。麻将并不是专门为盲人设计的游戏,却是凹凸不平状,实在太方便林语予去触摸着读牌了。许晓芸还发现林语予的记忆力真的惊人的好,摸到的麻将插入哪个位置,该打出张什么,什么牌刻子了…… 她很少在这上面出差错。

就这样,除非林语予有些别的安排,许晓芸得以有大部分时间在那坐着胡思乱想,她盯着林语予那根红白相间的折叠盲杖,是根再普通不过的盲杖。出门在外,林语予总是把她拿在手上。许晓芸时常感到困惑,她是位盲人,出门拿着盲杖再正常不过了,可她从来没见过林语予将盲杖打开探地,向来都是她引着她走路。这毕竟是她的本职工作核心嘛,也没什么奇怪,那既然这样,她为什么不拿个稍微大点的包把盲杖放包里以备不时之需呢?许晓芸又将目光放在了林语予今天背着的那个米白色饺子包上,脑海中闪现了一轮她见过的那些她背过的包,好看但都清一色小得根本放不下一根折叠起来占不了多少位置的盲杖。

林语予身上总会时不时地冒出几个令许晓芸困惑不已的异常行为,许晓芸当然不会开口寻问她或者四处打听,她认为这是自己作为林语予员工面对老板时应该遵守的一个基本准则,言多必失!

许晓芸是真心觉得她的这位老板,虽然说不上是个绝对好好人,但也不可能像网络上流传的那么恶劣。起码如此近距离接触林语后,许晓芸是可以从她与她的这些麻友们的相处之道以及她平时吩咐自己做事时的言行举止中分辨出来的。既然如此,她之前的那位助理为什么要对林语予恶语相向?

许晓芸回想着自己刚被林语予录用没多久,还没从即将在知名作家手下工作的兴奋劲儿中缓过神来时,网上一位自称曾是林语予助理的人就跳出来有理有据地指责她的种种不是。许晓芸时刻关注着,这也关乎到她的工作,弄得她那阵子都已经神经衰弱了,每天都诚惶诚恐。后来,她真正和林语予接触了一段日子后她放宽了心,虽然林语予要她做事时总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漠然神情,但对她倒也很随和。幸好那时没头脑发热提出辞职,看来还是得眼见为实,许晓芸想着。

林语予打麻将打到天黑,中途她从包里掏出手机打出过一个电话,只淡淡地说了几句:“今天晚上来我家,一会我让晓芸去接你。嗯,需要。”

不等林语予开口,许晓芸就知道她要去接的人是谁了。许晓芸还是像往常一样开车把人接到麻将馆的地下车库中等着,再上楼。通常人到了之后,林语予会立马结束今天的这场牌局,一番熟练的推脱挽留的话语之后,林语予被许晓芸引了下去。

许晓芸今天最后的工作任务就是开车送两人回家,林语予坐在副驾驶座,后面是那位刚刚接来的男人。他叫聂奇,人很白,身材高挑清瘦,比林语予小三岁。林语予之所以安排许晓芸去接聂奇,因为他和她一样,都是瞎的。

据许晓芸观察,聂奇是个内向的人,她平时看到的他总是很少讲话。聂奇安安静静地坐在车后面,旁边放着一个黑色双肩背包,林语予上车后,他才稍微有了动静,微微侧头,好像是在认真倾听着林语予的一举一动。他的眼睛外观形态正常,没有戴墨镜的习惯,但仔细点看,眼睛也没正常眼睛那样清澈,略微浑浊并且呆滞无神。许晓芸知道他是她的专职按摩师,但她总觉得,或者任何一个看得见的人都会看出并不单单他们的关系只是按摩师与雇主这么简单。车内,许晓芸专心开车,林语予从始至终都未和后面的聂奇说过一句话,像当他是空气一般存在。车内的空气弥漫着怪异和窒息,他俩单独相处时也是这样吗?许晓芸想想都觉得好累。

下车时,许晓芸引着林语予,聂奇则将手搭在林语予右侧肩膀上,两个目不能视的盲人摸探对方需要一些时间,林语予这才知道聂奇还背着一个双肩背包。

“怎么还背着这么大的包?”显然,她很不满意这个大包,墨镜也遮挡不住她脸上的那丝不悦,她把手里的盲杖递给许晓芸,两只手大面积地在包上扫了一遍,知道了个大概,继而又从拿回盲杖,对许晓芸说道:“先走吧,你带我们到电梯那就行了,这几天你就好好休息,我这边有需要的时候会联系你。”

短短不到一百米的路程中,林语予侧头向着右后边忍不住嘟囔起来:“带这么多东西干嘛,你什么东西我这边没有?没有也可以重新买,费这劲做什么?就这么膈应我替你安排好?”

一直沉默寡言着的聂奇在林语予的多个问句包围下终于开口了:“没有,我带着方便点。”表情有些不太自然。

刚说完,三人就来到了电梯处,这里的电梯隐秘性强,可以直达林语予家。

许晓芸目送着两人走进电梯,电梯门关上后,她长吁一口气,她这一天的工作也说不上多累,就是这最后林语予和聂奇之间冷冰气氛如同一股无形的力量压得隔在中间的她透不过气来。不过,一想到接下来几天都可以休息了,许晓芸立马又来了精神,今天这夜可一定要大熬特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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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9-6 09:47:16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3.   

对于林语予的死,Fiona琢磨了好几天,还没能找到一个适合的着手点。她决定把之前买了粗略看过一遍的书再仔仔细细阅读一轮,看能不能从中得出一些启发。

再次读完书后,寻找林语予自杀原因的启发没有,感悟倒还不少。

合上最后一本书,Fiona心里默默感叹,林语予之所以能写出点名气来靠的都是她的实力,实打实的,绝非子虚乌有。她什么都能写敢写,在她有限的人生时间中她写过短篇小说,长篇小说,散文,诗歌,随笔,文学评论,影评,儿童文学,甚至还出过几本绘本故事。

从她这些作品中不难看出,林语予是位产量密集且产出品质高的作者。她能输出这么多内容一定是基于丰富的社会经历和人生体验。可哪有不需要眼睛看的经历体验呢?Fiona这才明白林语予为什么会被贴上“中国当代博尔赫斯”的标签。一方面,她的部分作品里有着具有强烈个性的博尔赫斯风格影子。另一方面,这位南美大文豪打出生就遗传着眼疾,临近晚年彻底失明,在失明这点林语予还是挺符合的。想到这,Fiona的感受不太好,如此巨大的一个称号贴在林语予身上,有那么一点嘲讽意思在里面。

Fiona 在读到绘本故事时,疑惑怎么一个盲人作者还出版绘本?Fiona或多或少也了解一点,林语予并不是先天失明,否则也很难写出那么多东西。秉承着一贯严谨认真的态度,Fiona 还特地查了查林语予在出版第一本绘本时,眼睛是否看得见,答案是“否”,那时她已经失明将近三年。

那么,她是为何失明?她未对外正面回应过,网上给出的说法很多但都是猜测,可以肯定的是她不是家族遗传。一位失明前就已小有名气的作家,面对突如其来的失明时她是怎么应对的?一般情况下,应该歇斯底里,怯于露面暴露窘态,人会躲在作品后面销声匿迹吧。但林语予这人并不低调,网上可以搜索到很多她的公开演讲,访谈对话视频,她的失明并没成为阻碍。失明一定不会是导致她走向死亡的原因,要不然她何必等到瞎了多年之后再自杀呢?

突然,Fiona有了新思路,总在大部分人关注的点上徘徊很容易将自己陷入死胡同。

Fiona拔出一个电话,简明扼要说明之后,便挂断了,等待对方的答复。这么多年的工作下来,Fiona积累了不少线人。很快,对面就回来电话,本来Fiona还担心这条思路行不通,听到这样一个答复,她松了口气,总算有个突破口了。

知名作家

中国作家富豪榜

财产

遗产

Fiona大脑中迅速将这几个和林语予相关联的词语自然而然地串联起来。于是拔出了刚刚那通电话。既然是自杀,应该把所有的一切都安排妥当了再奔赴死亡,那么,林语予死后的遗产走向这点很关键。

林语予生前立过遗嘱,大部分财产都捐赠给了助盲基金会,另一小部分财产给了一个名叫聂奇的男人。聂奇也是个盲人,是林语予的按摩师。

这是Fiona刚从电话中获悉的信息,有点意思,她决定再理一理相关信息后去会会聂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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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9-6 09:48:25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4.   

林语予和聂奇从电梯中出来后,不再有什么肢体接触,家里的空间都是两人熟悉的领域。

“把包放在客房,我在按摩室等你。先给我做一个半钟的精油。”林语予语气平和。

“嗯。”聂奇抬手探了探身边情况,顺着墙壁朝客房走去。

林语予家有间小小的专门用来按摩的房间,装饰温馨,是林语予瞎之前自己亲手布置的,里面按摩的东西一一俱全。

聂奇从客房缓缓走过来了,林语予已经赤身裸体的趴在了按摩床上。

“你稍等一下,我准备一下东西。”

“好。”林语予因为趴着头向下,声音闷闷的。她抬起头,望着聂奇声响的的方向又说道:“都在原来的地方,我让阿姨整理时都物归原位。”她在家不会戴着墨镜,也没人看她,跟何况现在对方也是个和她一样的睁眼瞎子。她睁着盲眼,静静听着聂奇窸窸窣窣的动静,这是她看的方式。等到聂奇弄完走过来了,林语予又趴了下来。

聂奇碰到林语予的身体之后捏摸了一遍她的肩颈,背和腰。

“怎么这么僵硬,这几天是不是没太注意?”距离上次他为她按摩才过两天,他知道她一直以来对自己爱做的事都很拼命,再加上她的工作需要长时间久坐,工作到忘我的状态也并非好事,是对身体和精力的一种巨大消耗。

“嗯,坐的时间比较长。”林语予这几天确实累坏了, 后面聂奇还在絮叨些什么,大概也是一些老生常谈让她多休息,注意身体健康之类的话,过于放松和舒适,林语予昏昏欲睡。

出于某种警惕性,林语予蓦地从睡梦中惊醒。一时半会,她不知道身在何处,现在又是何时。这种情况每个人都有遇见过。在林语予看得见时,她只需要环顾四周,所见之物立马就能让她反应过来。瞎了之后,她还是会延续之前做明眼人的习惯,她下意识地睁着白茫盲眼,向周围看了看,除了一片虚无她什么也看不到。是不是在做梦?真的好像在梦里。可是她讨厌这种混沌的梦,噩梦她也能接受,清晰可辨的梦都比这种充满不确定性的迷茫好。别慌!她安慰自己,她只是眼瞎,还有别的办法。林语予伸手摸探着周围触手可及的一切,她腿上搭着毯子,她仔细摸了摸面料,是柔软的法兰绒,颜色花纹她不奢求知道。应该是搭在她全身,方才晃动时上半身的毛毯滑落。她好像躺在什么上,她又摸了摸是皮质硬床,有点熟悉,很窄,质感还不错,铺着薄薄的一层床单。她抽动着鼻子,嗅了嗅,空气中夹杂着精油和焚香的混合气味儿。

噢!她没做梦,是聂奇刚刚给她推油,她睡着了。

他人呢?

林语予下了按摩床,摸到旁边单人沙发椅上一件她平时写作时爱穿的宽大绸缎衬衣套上,走出按摩室,来到客厅。

“林语?”聂奇就坐在客厅沙发上,摸读着一本这儿的盲文书,市面上的供成年盲人阅读的盲文书少之又少,而林语予的书房里有满满一面书架墙的盲文书,不愧是做文学创作的。

“你在干嘛?”林语予真心不喜欢找人或者找任何东西,太折腾人了,好在聂奇主动暴露了他的位置。她朝着他发出声音的沙发方向走去。

“等你醒过来,去你书房摸了本书读读。”聂奇说话的同时林语予的手已经摸在他身上,顺着他的胳膊摸到了他手上的盲文书。这是她一贯的做法,她好像总不相信他对她说的话,总得亲手确认一遍。

“读完了,记得放到原处,我好找。”林语予舒展了舒展身体,顺势坐在聂奇旁边,“喝酒吗?”

聂奇摇头说道:“不喝。”他不爱喝酒,他不喜欢醉,不喜欢那种晕乎乎的感觉,这辈子他已经受够了,如果有下辈子别再让他遭受这种失明之罪,投胎成什么都行只要能看得见。不过,他偶尔也会在林语予的要求下陪她喝点儿。

“那你帮我去酒柜拿瓶酒来这,我去拿杯子和冰块,我要喝。”林语予说道。

聂奇欲言又止,顿了顿,问道:“我不懂酒,也看不见,怎么帮你拿?”

林语予今天对他很有耐心,她详细地为他描述着她想喝的酒在第几层第几个,什么形状。“我去拿别的,还是在这里汇合。谢谢了。”说完,迅速起身行动。

林语予的动作引起了一阵混着精油味儿的微风略过聂奇脸颊。她总把要求说得很客气,他没法儿拒绝,即使是一件对他来说比较困难的事。

林语予很快就回到原处等着聂奇,一会儿后,他把手中的酒瓶递给她,她抬手在空中划拉了几下后才摸到酒瓶接过。半分钟后她又将酒瓶塞回他这边,说道:“不是这瓶,你把这瓶放回去重新再去找找?”她又把方才的描述重复了一遍。

“不是吗?”聂奇很疑惑,他明明是按照她的指示,反复摸着确认了好几遍。但他还是起身,又去了一趟。

第二次,他花的时间长点,他又按照排数个数摸了好几遍,明明没错啊,“好了吗?冰都开始化了。”林语予催促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聂奇有些心急,他还是拿着原来的那瓶回去了,“我确定了好几遍,你说的好像就是这瓶。”

林语予突然站起身来,快速摸到他,从他手里把那瓶酒夺走,沉闷说道:“你跟我来,我说不是这瓶就不是这瓶,让你拿瓶酒,这点小事儿都做不了,你能做什么?”

聂奇默默跟在林语予身后走着,来到酒柜旁,他能从玻璃酒瓶的清脆撞击声中听到林语予对他的不满。

“你为什么要把这儿的顺序打乱?”

“我没啊,我都是摸了,原位放回的。”聂奇更委屈了,林语予否定他的每件事他都没做过。

“你怎么证明你没有弄乱,我现在摸到的都是乱的。你要我怎么找?你就是故意的是吗?故意扰我的兴致。”林语予冷冰冰地质问着。

证明?他一个瞎子怎么去证明自己没弄乱她的东西?她还变本加厉地给他莫须有的罪名乱加原因,他的委屈转化成了气愤,“我为什么要故意做这些事,我说了我不懂酒不懂酒,也看不见,你怎么不让我给你拿酒杯冰块,你怎么不自己拿酒?”

“所有是我的错,是吗?我给花钱雇你就是看重了你这人很废,给自己添乱是吗?我说了我这你的什么都有,你为什么还背着包,你包里都放着些什么?你在我家乱放东西不就是添乱吗?”

原来她就是怪他背包带东西过来了,她不会直说,她就是爱变着法儿折磨他。

“我带包就是为了不给你添乱,我不想给你带来不便,用我自己的东西熟悉一点。”她总是指责他在她家给她添乱,有些事到底是不是他做的,他都心生疑惑。如果说故意,一定不是他,他根本没那种心思,而是她。

“哼,你自己的东西?你的人都是我的,你的哪个东西不是我的?”林语予冷笑一声,说着,每个“你”都说得尤为重,“我倒是要看看你包里装着些你的什么东西?”说完林语予转身朝着客房方向走去。

聂奇一时半会还没反应过来林语予到底在说些什么。直到听到她打开客房门时的声响,他才知道她的意图,他连忙紧随其后。

林语予冲进客房之后,开始找聂奇放在里面的包。找一件并非本人放置的物品对她这样一位目不能视的瞎子来说简直难于登天。客房相对于林语予来说不那么熟悉,她顺着墙壁大面积摸索,摸到能搁东西的平面,会慢下来仔细摸找。由于动作又急又猛,她被某些大件物品绊了几下。其实可以不用这么狼狈,林语予只需要开口问问聂奇背包在哪,就可轻松避免像只无头苍蝇这样到处乱撞的慌乱。不不不!她才不会开口问。要做也不要做像聂奇这样卑微对她低三下四的瞎子,她要做的是个高傲的,真正意义上目中无人的瞎子。

林语予每次撞到绊倒的声音同时也撞击到了站在门口听着对方声响的聂奇心上,他很难过。“林语,你冷静一点,先别动,我拿给你。”

聂奇双臂向前抬起,小心翼翼地走着,他对林语予方才的疯狂举动制造了怎样的混乱一无所知,所以得护好自己。聂奇将床头柜上的黑色双肩背包放在床上,他也不确定林语予现在在哪个具体位置,说道:“我放在床上了。”

紧接着便是林语予拉开背包拉链,翻动东西的声音,她一边摸着确认,一边说着:“毛巾,牙刷,牙膏,刮胡刀,刀片,内裤,盲杖…… ”

聂奇听着她一个一个念着,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就犯着她了,他只是想图个方便,对于盲人来说用自己常用的物品更为得心应手,在她这用她为他准备的日用品,质量肯定比他的好得多,但他总得花时间适应。加之不熟悉,有几次他确实因为没放对位置影响到了她,但应该也没到她口中添乱的那种程度吧。好,为了真正做到不给她添乱,他这次带着自己的日用品过来,反而遭受到了这般绫刑。

“林语,你何苦要这样折腾自己,折磨我?”聂奇实在不懂,问出了口。

“折磨你?”林语予停下手中的动作,她朝身旁的他吼道:“你反感我折磨你,你可以滚啊!你以为我心甘情愿地养着你这么一个废物?寄居蟹,你知道吗?你就像只吸着我的血的寄居蟹!聂奇,你别忘了,我现在跟你一样,都他妈是个睁眼瞎。你想离开我,随时都可以走,你走了,你觉得我这样一个瞎子独立出行都有问题,光靠摸能找到你吗?我量你根本就他妈没这个胆量滚,你也没这个底气,你还能上哪去找个像我这样的宿主去?”
林语予说着说着眼睛发酸,不知是作家身份使她向来敏感,感情敏锐,还是这双盲眼本就受不得刺激,稍稍情绪跌宕,就会应激。

“别这样说你自己,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我以后不会再带这些了。”聂奇对林语予的记忆始终停留在她正常的时候,他不敢承认她跟他一样了。他倒不在意她骂他是瞎子,可他听不得她这样说她自己,每次心都会一抽一抽地痛。但他还是始终铭记着要照顾她的不便这点。他其实并没什么错,一如往常,最后,还是他主动承认错误,道了歉。也许,她说得对,他于她来说,就是只寄居蟹。

林语予抱着他抽噎着:“本来就是嘛,我说的是事实,后半辈子我都得是个瞎子,你不接受也得接受。在做瞎子这方面,我没你做得好,一点生活技能都没有。你以后别这样了行吗?”

“嗯,不会了。”聂奇不知道她口中的这样是要自己哪样,只得顺着她的意思哄着阴晴不定的她。

“可是,我还没有喝上酒,你引着我出去,还是去沙发那,冰块应该都化成水了,我去拿冰,你帮我拿酒,好吗?”她语气柔软。

聂奇皱皱眉,“还要我帮你拿酒?”

“你随便拿,你拿什么,我喝什么,只要是你拿的我都爱。”

这次都进行得很顺利,林语予轻晃着杯中的苏格兰威士忌,酌了一口,嗯!不错!口感干冽醇厚,她对着身旁的聂奇绵声说道:“这几天陪陪我,你电话里面答应我的,陪我睡觉可以吗?”

“嗯。”聂奇明白她口中的睡觉就是单单纯纯的闭眼睡觉,她和他(违规用词,请立即整改,禁止带有成人内容)是不会说出口的,一般氛围到了,感觉来了,自然也就产生了连接。

“刚刚在看什么书?”

深夜,沙发上,两人聊起天来。

林语予爱与人进行密集深度的对话,不是因为她瞎,她反而认为面对面的声音语言是看清一个人最有效直接的方式。她更喜欢被人牵着在路上边散步边聊天,只是这方式在她和聂奇之间行不通。没有一双有用的眼睛看路,这种行为过于冒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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盲人身边有些盲人朋友这很符合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的规律,可林语予把财产分了一小部分给她的专职按摩师这点就很值得推敲。虽然是一小部分,但遗产的整体体量大,够那位叫聂奇的按摩师衣食无忧地安度余生还会绰绰有余。

Fiona 本来以为约聂奇出来见面的过程会很困难,盲人这类残疾人因为看不见对外界陌生的人都有更强烈的戒备心。没想到,Fiona 获取了他的联系方式说明来意后,对方很快就同意跟她在一家咖啡店见面聊聊关于林语予的事。他现在应该很渴望倾诉,Fiona想着。往往越不可能接受面访的人如果接受得过于顺畅,原因就是这事在对方心里也压抑了很久,急需找人吐露发泄。

这是Fiona第一次和盲人接触,如果不是在按摩店,平时街上能见到的盲人很少,无人陪伴的陌生世界对他们来说是危险区域。

Fiona坐在一个靠窗近门的位置,提前15分钟到达约好的地点等待。考虑到对方的不便,她提出开车去接他过来,被对方婉拒。5分钟后,Fiona看见一名清瘦男子扫着一根细长盲杖从门外走进来,还没等她起来,咖啡店服务员就迎上去询问。Fiona向服务员挥了挥手示意这边,对方立马会意将人引过来。

聂奇坐下后折叠起手中的盲杖,放在桌子一旁。Fiona注视着他折叠时青筋暴起的手臂,按摩的缘故,看上去很有力量。

见对方不再出声,聂奇开口道:“抱歉,我是不是迟到了?”

“没没没,我来得比较早,不仅没迟到,还早到了5分钟。喝点什么?这里有……”Fiona 看着扫码后手机上的菜单问道。

“我都行,跟你喝一样的吧。”没等Fiona念出菜单,聂奇抢先一步回答。

之后,两人开始聊起来,大部分时候都是聂奇讲述,Fiona间隙着提出自己的疑问。

“所以你并不知道,林语予是怎么失明的?”中途Fiona问道。

聂奇摇摇头,“很突然的一天,她对我说她快和我一样了,问我能不能做她的专职按摩师,她说她需要我。”

“你没问她原因吗?”

聂奇又摇摇头,神色悲伤,“她想告诉我的话一般会主动说。这也不是什么好事,我不喜欢揭人伤疤。”


Fiona 本以为面前这人一定是对林语予来说很重要的人,她才只将财产分给她这个人。可从聂奇的讲述中,林语予并非如此,她经常在精神层面折磨和羞辱他,这不是爱对方的表现。

“她都这样对你了,你为什么不离开她呢?”她也只给了他在外面按摩店打工差不多的工资,除了干的活少点儿以外,并没给多大的恩惠。

聂奇摸到前面的拿铁喝了一口,凭感觉放回原位,“我也不知道。可能她说的对,对她来说我就是只寄居蟹。每次她说我的时候,我也很气,恨不得立刻离开她,但也就那一瞬间,她说完,我的情绪就消失了。我经常告诉自己再忍忍,再忍忍,忍到她说完就好。再加上她每次对我发完脾气之后,又很可怜,我对她更多的是心疼。她不像我,她是后天失明,这样更难接受。失明以后她人的变化很大。”

“嗯!”Fiona听完聂奇的这段话心中有了一个基本结论,但她并没开口辩论,很明显面前这位盲人按摩师是爱着林语予的,真相往往刺痛爱得更多的那方最狠。她为聂奇续了一杯咖啡,继续听着他的叙述。

他俩相识已有十多年。

分别之时,Fiona为聂奇打了车,Fiona 叮嘱他到家后给她报声平安,两人见面之前已经互加了微信,Fiona怕他路上出状态提出了加微信的建议,上面可以位置共享,也方便她找人。

聂奇笑了笑:“我只是残障,又不是智力缺陷,不用太麻烦你关照。今天谢谢你!”

“不客气。”Fiona 明白他口中“谢谢”这一词的含义,“话是这么说,不过既然你拒绝我的接送,到家还是给我说声,我这人有强迫症,否则安不了心。”

“嗯,一定会的。”

Gaslighting

Fiona在回家的路上复盘着聂奇在林语予失明之后与她的相处模式,脑海中闪现出这个词。

没错,煤气灯效应!

林语予很懂得如何操控聂奇的内心,加之对方是盲人,有些事说起来就更方便了。至于聂奇后面说到的林语予因为失明导致她性情大变这点,Fiona只觉得是他被她gaslighting习惯了,为她辩解找补罢了。倘若林语予真如他所说,失明令她心里苦,那么她一定不愿意过度曝光自己。事实上,林语予失明后对于抛头露面一事倒是乐此不疲。

林语予每次把聂奇的自尊踩在脚下侮辱一番后,再把她自己的姿态放低,致使聂奇产生一种她需要他的幻觉,这幻觉像颗时不时会冒出来散发甜味的糖,他极度依赖它。

只是这次,聂奇得到了一颗可以从包装纸中取出衔在口里多时,也永远不会失去甜味的糖,算是对他多年任劳任怨忍受和服从她的终极奖励。可失去了糖的主人刻意制造的那份得糖之前的苦,这糖也随之不再那么甘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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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9-6 09:49:46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以下是部分片段截取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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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9-6 09:51:50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事实上,聂奇总被困在按摩店里没日没夜地给顾客做按摩,困住他的不单单是按摩店这个牢笼,也是他的眼睛。休息的时候,和女友一起在按摩店附近的公园转转,然后再去一家熟悉廉价的宾馆解决自己的生理需求。遇见林语予之前,他似乎都没有真正地爱过哪个女孩儿。黑暗中,他赤裸着身体,用力地撞击着压着的那桩肉身。他将平日里双目失明带来的痛苦,卑微,不满,郁闷全全发泄到下面这个与他同病相怜的女友身上。

这世上处处都充满瞧不起,男人瞧不起女人,本地人瞧不起外地人,有钱的瞧不起穷的,穷的瞧不起更穷的,强势的瞧不起弱势的,健全的瞧不起残疾的,就连在盲人这个残疾圈子也会有低视力的瞧不起全盲的。

节选自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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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9-6 09:54:13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玉沐山尤其钟爱那类拥有巨大logo标志,被人视作过于俗气的奢侈品。她虽然看不见这些物品的颜色,款式和设计,但通过细细摸读,她可以感受到大概的形状。夸张的logo反而对她这样的盲人很友好。每次摸到logo处时,她总是反反复复,来来回回,不遗漏一处细节感受好几遍。品种繁多,材质不一,有拼接皮革,有珠宝材质,有丝绸刺绣,也有动物皮毛......   质地有的柔软光滑,有的坚硬厚实,有的纹路错综复杂。它们不仅在告知他们的盲眼主人如何分辨自己所归属的品牌,也让她摸出了一种使用金钱堆砌起来的,如梦如幻的,高贵、昂贵、精致的优越感。当然,这份优越感还是封岳赠予她的,使她自信了不少,不像普普通通的盲人那般唯唯诺诺,阴郁自卑。

“沐山瞎子!”

“沐沐瞎子!”

在床上,封岳喜欢这样亲着她的眼睛,闻着她身上的香味儿,亲昵地称呼她,有时,更是直接简单明了地唤她“瞎子”。玉沐山欣然地地接受他的呼唤,浑身燥热,娇羞地应着他。她只允许他这样叫她,别人这样叫她,是瞧不起她,侮辱她。封岳不同,他是给了她第二次新生的爱人!他叫她什么她都爱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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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9-6 09:54:43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Fiona 听着玉沐山边说边喊着刚刚那位中年妇女拿来了好几本厚重绘本,她激动地摸了摸绘本的数量:“五本!你说这女人贱不贱?后面霖霖每年生日她都会让人或者亲自送来一本绘本。都是同病相怜的盲人,我真做不了像她这么恶心的事,最起码,我想都不会往这方面想。更讽刺的是,霖霖居然还蛮喜欢她写的这些东西,每年生日都很期待,还叫林语予给她读过故事,故事是她写的,她当然能说出个大概。可我没她那本事啊!你知道我作为霖霖的妈妈,每每遇到这种场面,心有多痛吗?要不是霖霖太喜欢,我真恨不得一把火把它们烧光。烧到下面去,最好是让她这个瞎眼鬼喝完孟婆汤了摸摸!也体会体会什么也摸不出来的滋味。”玉沐山讲到最后,反而不再那么激动,轻蔑一笑后,接着说道:“她做的这些恶心事数不胜数,一时间也说不完,我后面慢慢再给你讲。今天让你过来主要也是希望你一定要把林语予这种不为人知阴暗的一面公之于众。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这也是她应得的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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