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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麻+截瘫文-捉迷藏 原作bugze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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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10-18 09:53:2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也不知道从什麽时候开始,全国各地流行着一个奇怪的传说,说世上存在着一个奇怪的人,他来无影,去无踪,擅长潜伏在各种阴影之中。他的目标明确,每次都悄悄潜入身有残疾的女性所居住的空间中,然而他的目的却没有任何人知道,他不谋财,也不害命,只是像一个跟踪狂,或者偷窥癖一样潜伏在那裏,呆上两三天,然后就消失的无影无踪,既不带走任何东西,也不留下任何痕迹。
然而,这个传说却并不止是“偷窥狂人”这麽简单,在潜伏过程中,每次受害人都遇到了“无法联络外界”的情况,电话线被剪断,因为各种不同的原因无法驾车离开,联手机信号、网路都突然中断,在如此被孤立的环境裏,那个潜伏着的人还会用各种方法表明自己的存在,甚至接触和折磨受害人,然而他既不会下手太狠,也从未暴露过自己的样子。等待两三天一过,他便消失,手机和网路的信号也同时恢復正常。
这个传说裏,还有一个最重要的东西,就是所有声称经历过这个潜伏者的人都在那两三天的时间裏,在住所听到了幽灵般的声音,那声音不像一般的声音,而且完全找不到源头,就好像凭空出现,却又不断迴响的魔音,很多受害人原本并不那麽害怕,甚至因为知道了这个传说的受害人最后都不会受伤害而并不担心,但在反反復复的听了这个声音后,大多数人都崩溃了。
这个声音只有四个字,“来,找到我。”
而这个传说,也因为这句话被称为“捉迷藏的传说”,那个潜伏者则被人们称为“鬼”。
这样的传说从民国时期就一直流传着,不知不觉,已经近百年。对于这个传说,至今仍就流传着许多说法,却从未有人真正接近过真相。
碧蓝
第一章
阳光明媚的星期五,正午的阳光把迎面吹来的海风加热,吹在脸上很是舒服。敞篷轿车沿着海边的公路一路驶向了海滨尽头的山崖,在那裏有一栋华丽的三层别墅,周围则是很大的花园,大有一种“独佔鳌头”的感觉。这裏是一片寸土寸金的度假区,但最好的几块地却都被私人买下,建造了跟其他建筑远远隔开的私人度假别墅,眼前的这一栋则可能是其中位置最好的一栋。
敞篷车开到门口,大门自动打开,汽车顺着平整的石板路开到别墅门口,管家和两名用人早就在门口等好了。年长的管家手裏推着一部看上去很高级的手摇轮椅,当车子停好,管家便把轮椅推到了副驾驶门外。
“欢迎,陈总、张总一路辛苦了。”管家笑着说道。
“呵呵,不辛苦,一路上风景好着呢。”副驾驶上的女人摘了太阳眼镜,微微一笑说道,她的眼睛不算大,五官却还算精緻,虽然看上去已不是青春岁月,年岁积累下的韵味却让她眉宇间充满知性的诱惑力。
已经年过三十的陈兰也许算不上大美女,但对异性却总是充满了吸引力。
即便她是个不良于行的人。
“来。”从驾驶座上下来的张正武走到陈兰的一边拉开车门,弯腰将陈兰抱起,放在轮椅上,然后推着轮椅进了屋,两名用人则打开后车厢拿出了一个行李箱,那是张正武的随身行李,陈兰所需要的一切,包括轮椅在这栋大宅裏一应俱全,所以她来这边根本什麽都不用带。
经过下午的短暂休息,陈兰和张正武准备用晚餐,佣人们在准备好所有东西之后都纷纷离开了,这是陈兰的习惯,难得的週末度假时间,就只有两个人享受。
傍晚,夕阳慢慢落下,三楼玻的落地玻璃窗内,陈兰和张正武相对而坐,享用着高级晚餐,这天晚上,陈兰穿了一件黑色连身裙,勾勒出了她傲人的胸部,曾经微微臃肿的小腹也在坚持不懈的锻炼后得到了遏制,如今看并不明显。跟一般的女性相比,陈兰的手臂比较粗壮,肌肉线条明显,手掌也比较粗糙,单单看手臂,别人也许会以为她是个长期务农的农家女子,而下半身就正好相反,由于常年坐轮椅,陈兰的下肢已经渐渐萎缩,即便注意锻炼复健,她的腿也还是比一般女人要细,跟上肢一比就更明显了。
当然,很少会有那个女人嫌自己腿细,陈兰也非常爱惜自己这双几乎已经废了的美腿,她为自己挑选了一双肉丝,搭配红色,9cm高的高跟鞋,虽然双脚没有任何知觉和力量,但借助轮椅横杆踏板上的特製小机关,她可以把脚固定在任何想要的位置,让无法正常活动的双腿保持诱人的淑女坐姿。
陈兰原本有着让人豔羡的一切,她出身豪门,毕业于国外名校,身材姣好,冰雪聪明,年纪轻轻就在家族企业中佔据重要位置,并有令所有人满意的业绩,被公认为家族接班人。二十五岁那年她与出身平凡但刻苦用功的恋人结婚,组建了美满的家庭。然而六年前的一场意外让她一次性失去了所有的东西,在那场火灾中,她被重物砸伤了腰,虽然连滚带爬地逃出了大火中的房子,但腰部的嵴髓损伤却终生无法康復。由于腰1-腰2段损伤,她一度腰部以下完全瘫痪,在经过了多次手术和长达六年坚持不懈的锻炼之后,她的腰部和双腿少部分肌群才慢慢恢復了一些力气,大部分则仍旧处于不能活动状态。如今,她的生活仍旧大部分依靠轮椅,锻炼时使用双拐和支架,由于上肢力量足,平衡感好,她如今也可以在平整的地面上只是用双拐,配合腰部及双腿残存的力量进行短距离步行,加上一副足托的话在室内行动没有什麽障碍,这样的进步都是因为她持之以恆的康復锻炼,让医生都为止惊奇。
然而更让人惋惜的是,在那场火灾中,陈兰的丈夫和与她最亲的妹妹都葬身火海,陈兰在医院醒来时,要面对的不只是残破的身体,还有残破的家庭。
在那之后,陈兰对自己失去的家庭几乎在没有提过任何东西,在一年的住院治疗之后,她坐着轮椅回到公司,继续自己的工作,继续取得让人豔羡的成绩,成为了在商界谁也不敢小瞧的女中豪杰。
在那之后,陈兰一直没再结婚,只是保养着各种情人,就如如今的张正武,靠着陈兰才扶摇直上的张正武知道个钟的利害关係,对陈兰也如同小白脸一般的唯命是从。
饭后,夕阳下山了,两人照计画准备去泡室内温泉,张正武帮陈兰脱去连衣裙,又蹲下身子,轻轻脱去她脚上的高跟鞋,那双37号的玉足娇弱无力,即便轻抚脚心,陈兰也没有任何反应。张正武轻轻脱去她的丝袜,将十指紧扣的双脚漏了出来,由于瘫痪,陈兰的脚趾再也无法伸直,只能扣向脚心,更显得这双脚彷佛从没有接触过地面。
“别看了,又不好看。”陈兰说道。
“哪有,我一直觉得你的脚很美。”张正武轻轻点了一下陈兰涂着红色指甲油的大脚趾,笑道,“来吧……”
正当张正武准备帮陈兰脱下内衣的时候,他的手机突然响了。
“真讨厌,这谁啊,打扰我们的好时候。”张正武笑着拿出手机,看了一眼,皱了皱眉。
“谁?公司那边麽?”陈兰敏锐地问道。
“恩,收购计画的那个线人,要接吗?”在这种时候,张正武知道必须徵求陈兰的意见。
“接。”陈兰扣上自己的内衣,说道。
“喂,是我……啊?你……你怎麽搞出这种事情?……这个……好吧,你等等,我待会给你打回去,现在什麽都别干!”
……
“怎麽了?出事了?”打完电话后,陈兰问。
“恩,那个线人说有人把收购计画的细节透出去了,所以可能有人要来干涉,可能是鼎泰那边的人,他们也想收购那家公司,这下可能会想办法逼着我们抬价。”
“那线人怎麽说?”
“说情况复杂,最好让我们去跟他谈一下,相关的人都在。”
“那你就去吧。”陈兰冷静说道。
“现在?……可是……”
“这算什麽事,公司的事重要,这事是你负责的,你跟他们谈最合适,记得要快不要急,尽可能在週一之前把事情处理完,需要的话联繫鼎泰的林总,他可以从对方内部帮我们,但要记得老规矩。”
“这个当然,那我现在……”
“大男人别犹豫不决的,直接去,如果你办的快,明天晚上之前就回来了,到时候再继续,我可以把我们的假期多延长一天。”陈兰一笑说道,“快去吧,不用担心我,这是我家,我在这什麽都熟,以前也经常自己在这,有需要我会叫佣人的。”
“知道了,那我现在就走。”
亲吻之后,张正武快速离开了,陈兰则轻轻歎了一口,伸了个懒腰,重新解掉了内衣,脱了内裤,拉好轮椅刹车后,轻轻把没有知觉的双脚重新放在地面上,然后一手撑着轮椅,一手抓着人造温泉旁的扶手,把几乎没有知觉的下半身撑了起来,从容地坐在了温泉池边,将自己的玉腿一条一条地搬起,轻轻放入温热的水中,最后将整个身体都挪了进去。
虽然双腿感觉不到,上半身却能体会到这舒适放鬆的滋味,长久的劳碌彷佛在一瞬间被释放了。
没有男人也一样,或者说,有没有男人根本都一样,招来的这些小情人其实个个都怀着自己的心思,关係不过各取所需,大家都懂,不论自己是婀娜多姿还是瘫坐轮椅,只要有钱,来的人心就无法纯正,就都或早或晚财迷心窍,到了最后哪还知道什麽是爱情。
温泉裏,陈兰轻轻抚摸着没有只觉得双腿,在水中浮力的支撑下,她的双腿可以轻轻晃动,医生说这几乎是个奇迹,虽然没有知觉,但双腿却保持了少许的运动功能,除了大腿和臀部肌肉可以控制髋关节活动之外,右腿伸直还能轻轻提膝,不过一旦出了水力,这些动作就会都变得很吃力,有其自己的腰部力量还是不及常人,就算用上腰托也还是容易在运动后变得酸软无力,就是这一点限制了她的行走能力,因为使用双拐行走时她需要利用主要利用腰部肌肉控制双腿甩步子,肌力较弱的大腿只能辅助控制步伐,支撑则几乎完全依靠拐杖。目前,陈兰可以这样行走十几至二十分钟,再久腰就没力了,步子也就迈不动了,由于本来走的就比正常人慢很多,20分钟的时间最多也不过能走一半人三四分钟走的路,所以最多也只能在自家房子和院子裏走走,想要走出去还是几乎不可能的。
如果当初什麽都没发生,如果……
“唉……”陈兰轻轻往下一滑,把头浸入了水中。
不,不能去想,即便不能忘记,也不要再去回想,因为……
必须要往前看,往前走,就算瘫在地上走不动,也绝对不要回头。
陈兰撑起身子,深呼吸了一口,把心裏的焦躁吐了出来,感觉好多了。
“咚,咚,咚……”
突然间,陈兰隐约听到了门外有皮鞋踏地的脚步声,距离不近,但应该是在宅子裏,陈兰心裏纳闷,这张正武都离开快一小时了,怎麽还在宅子裏?还是他忘了什麽东西又回来拿了?
陈兰没太在意,心想真有什麽事他应该会过来找她,自己当然也不必大费周章地从温泉裏出来,就等等看吧。
可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外面的脚步声似乎还在断断续续,陈兰几次关掉暖气和温泉换水系统,让周围静下来以便听清那脚步声,可每次设备一关,反而听不到了,当她重新打开暖气和温泉换水系统,过了一会,那脚步声好像又回来了。陈兰并不真的觉得害怕,因为这片区域的安排系统很完备,张正武和自己雇佣的佣人都是很小心的人,不太可能出这种问题,而且这整个度假区还有额外的保全设施,没有证件不能随便进来,全天24小时也都有人巡逻,自己买下这地方也已经有五年,可是从来没出过任何问题。
就这样过了一会,陈兰泡澡也泡够了,便带着多多少少有些不安的心情从浴缸裏出来,擦干身体后,她换上了酒红色的睡衣,摇着轮椅出了温泉房。
外面似乎仍是一片寂静,除了暖气出风口的风声,就只有轮椅在地面上移动的车轮声,陈兰还是有些不放心,她必须确认万无一失,她摇着轮椅到了楼梯前,这裏有高级的无障碍设施,楼梯口有升降梯,只要把轮椅挪上去,升降梯就会带着轮椅,沿着楼梯一路往上升。
嗡……升降梯运行了,陈兰的目标是三楼的机房,那裏可以观看整栋楼的监控录影,就在这时……
“咚,咚,咚……”
脚步声又响了起来,似乎就在楼下,陈兰稍微有些慌,但她却不能中途停下升降梯,也不能真的跳下去,只好胆战心惊地升到了三楼,可这时,那声音又没了。
到底怎麽回事?是听错了?还是真的进贼了?
可不对啊,哪有贼会穿着皮鞋,咚咚咚地在别人家走呢?
陈兰一边想着一边赶紧去了机房,熟练地调出了监控录影,摄像头总共有六个,包括院门摄像头在内的四个户外摄像头监视着建筑外四周,360度无死角,另外两个一个监控着别墅大门,另一个则从上往下监控着楼梯,这楼梯是唯一一个能够上下楼层的地方,一切经过的人应该都会被记录下来。
然而,同时倒放这些监控录影时,陈兰发现除了张正武大概一小时前穿戴整齐地出了门,开车离去了之外,根本没有任何人近处,再往前就是佣人们纷纷离开,根本没有什麽奇怪的人进来,而且该走的也都走了。
奇怪,也许真的是听错了吧?陈兰想道。
天色晚了,陈兰终究身子弱,不太能熬夜晚睡,她怀着有些忐忑的心回到了自己二楼的房间,慢慢进入了梦想。
咚咚咚……
而那脚步,还在楼下,慢慢迴响着。
“来,找到我。”
“啊!”陈兰惊呼一声,勐地做了做了起来,“谁?!”
刚才是谁在说话?陈兰正这麽想着,四下却没有人,没过几秒,一阵剧烈的抽痛感从腰部传来。
“哎呀……”陈兰赶紧慢慢躺下,伸手按摩着自己的腰部,由于腰椎损伤,自己腰一直有问题,大清早这麽勐的坐起来还是有些吃不消。
幽暗的房间裏静悄悄的,窗外似乎是阴天,陈兰看了眼挂钟,时间竟然已经九点多了,平时她很少会睡这麽久。
不过……回想起昨晚,自己休息的并不好,隐隐约约总在做梦,梦到有人来找她,却不现身,非要她去把对方找出来。
清早的时候,正是因为听到了一句“来,找到我。”才让陈兰警醒,这句话听上去平澹无奇,却不知为什麽,彷佛有震慑心魄的力量,让陈兰醒过来之后还是隐隐发憷。
仰卧休息了一段时间后,陈兰熟练地起了床,这裏是自己的家,一切都很熟悉,无障碍设施也很方便,每天早上起来,陈兰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去洗手间解决两便,经过锻炼后,陈兰只要固定作息,两便基本可以控制,不太会有失禁的状况,只不过由于肌肉瘫软,她还是不能像一般人一样排便,尤其是小便,由于膀胱的逼尿肌比较无力,尿液一直被括约肌堵塞,不能自主排出,解决办法有三个,第一是使用导尿管,但为了避免感染陈兰一般儘量少用,一个是规律运动和挤压腹部,慢慢排出,但这个办法非常慢,第三个则是一个特殊的办法……
陈兰洗乾淨手,坐在马桶上,轻轻摩擦自己的私处,儘管感觉已经不像受伤前那麽敏感,但这种感觉却会让她腰部以下一片酥软,舒服的感觉不必持续太久,括约肌就鬆弛了,尿液便顺利流了出来。
如果要行房事,陈兰就一定要先这样排尿,否则过程中几乎必定会失禁,那种丢面子的事情是陈兰最不能接受的。
儘管自己在家,陈兰在洗漱之后还是习惯性地化妆,换装。这天她换了一件米色小衬衫,搭配灰色短裙和一双黑丝,穿袜子曾经是陈兰比较困难的一个环节,由于双腿无力,穿袜子的动作必须完全由手完成。虽然在反復操作之后如今已经非常熟练,但仍有一个问题不好解决,就是陈兰的脚趾一直是蜷缩的,如今甚至整只脚都有点往裏扣,所以丝袜在脚底的部分不能完全展平,脚趾伸不直也导致丝袜不能完全贴在脚上,陈兰只能反復扳平脚掌和脚趾,让它们尽可能平整些。
穿好袜子后,最后一步就是鞋子,陈兰选了一双14cm高的黑色包脚高跟鞋,穿鞋的过程不难,由于一直穿职业装,陈兰的脚有非常严重的足下垂,用手拿起脚,几乎是与小腿成一条直线,所以只要放进鞋子裏就好,这种包脚的鞋子会防止鞋子滑落,卡在踏板上就ok了。
不论受伤前还是受伤后,陈兰一直很喜欢高跟鞋,儘管严重的足下垂使她在功能性行走时很难脱离足托,但她还是愿意接受这个代价,高跟鞋对她一直有一种奇妙的吸引力。
弄完简单的早午餐后,时间已经是中午,张正武还没有回来的意思,陈兰小心地再次确定了一边,房子裏确实没有别人,才閒适地读起了一本閒书,然而隐约地,一股不安始终在她心中骚动,下午时候,陈兰准备上网看一下工作邮件,却发现怎麽都连不上网。
“奇怪……”陈兰摇着轮椅到房子的角落,重启了一下无线路由器,可还是不行。
“真是讨厌。”陈兰皱着眉头拿出电话,播了佣人的号码准备让他来修,可不知怎麽,一直打不通,后来一看,竟然没有手机信号。
这……
突然,陈兰有点急了,这下真是麻烦了,不能上网不能打电话,这自己岂不是跟外界隔绝了?可是这不可能啊,自己长这麽大,还从来没碰到这种情况,这裏既不是荒郊野外,也不是山区,怎麽会隔绝了一般呢?
想了片刻,陈兰打了110,可竟然紧急电话也一样是打不通。
一定出怪事了,陈兰心裏想道,必须赶紧想点办法。目前来看,最好还是直接出去联繫一下外面的人,虽然这裏没有车,自己住的地方离其他住宅区也有些距离,但陈兰记得这一路上都没有台阶,轮椅可以顺利通行,摇着轮椅的话,最多半个小时肯定能找到外面的人,一边想着,陈兰拿上自己的钱包,放在轮椅的口袋内,拿好钥匙便出了门。
屋外突然飘起了细雨,这让陈兰有些始料未及,在湿滑的地面操纵轮椅还是有些危险的,尤其是前面有个很长的下坡。犹豫了片刻后,陈兰还是决定先出去看看,不料按了几下开门的按钮,花园的大门竟然都纹丝不动。
“这怎麽搞得?!”陈兰有些着急的喊道,可无论如何也没有用,大喊了几声,周围也没有人回应。
雨慢慢变大,沉默中,陈兰终于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自己真的被隔绝了,虽然这院牆算不上特别高,但陈兰还是很难翻出去,虽然手的力量应该足够支撑她爬到栅栏顶端,但不能自由活动的双腿是绝对无法跨过去的,自己在上面又不能伸手去拉腿,何况即便是出去了,没有轮椅,自己也不可能到的了山下。
回到房子裏,陈兰的衣服和头髮都已经被淋湿了。怀着复杂的心情,她拿了一身换洗衣服,进了浴室。
这到底是怎麽回事?浴缸裏,陈兰想道,是有人恶作剧?还是真的有人入侵了房子?……还是……单纯只是意外和巧合?
就在这时,咚咚的脚步声又响了起来,这次的声音比之前明显,清楚地由远及近,慢慢地,慢慢地,靠近着陈兰所在的浴室。
不必关掉暖气和流水,那声音清楚地靠近了。
咚咚……
咚咚……
陈兰屏住呼吸,脑子裏一片空白,她手无寸铁,又足不能行,面对着未知的入侵者,她的心裏只有恐惧。
咚咚……
咚咚……
声音终于走到了门口,在那扇充满水气的门后,彷佛掠过了一个影子,彷佛又什麽都没有。
咚咚……
咚咚……
脚步声远去了,慢慢地,消失了,陈兰想起要再吸一口气的时候自己几乎已经要窒息昏厥了。
什麽人?……到底是什麽人在宅子裏?!
陈兰又是心急又是恐惧,便一直躲在浴室裏不敢出来,直到响声消失很久,才小心翼翼地换了衣服,顾不得吹头髮,先探出头来四下观望。
一切都静悄悄的,又乾乾淨淨,地上没有半个脚印,也没有任何有人来过的痕迹。
陈兰摇着轮椅,在走廊裏走着,轮椅和一楼地板摩擦的声音轻轻回想着,让陈兰很是不安,这回她真的懂了什麽叫做敌在明,我在暗。
怎麽办?要去哪里?陈兰想了想,还是想去三楼看一看,她走到楼梯口,本想用电梯,却想到那电梯声音很大,会引起别人注意,别小心地下了轮椅,脱了拖鞋,背坐在楼梯上,然后用双手撑起身体,把屁股网上挪一层,然后再伸手称一下,用屁股坐着上楼梯,要是平时,陈兰一定会注意自己的双腿,但此时也顾不得淑女不淑女了,她任由双腿被拖在楼梯上,一直一曲,双脚外八,从下面看上去,她黑色的内裤更是一览无馀,就这样,她小心翼翼地上了三楼,却发现还有个大问题,没了轮椅,自己行动太困难了。只能小心的用双手支撑,在地匍匐前进,二楼跟三楼的地面铺的是地毯,虽然柔软,但不光滑,陈兰傲人的双峰此时成了彆扭的累赘,影响了双手抓地,而细弱的双腿只能被拖在后面,如蛇一般扭来扭去。
突然,身后突然想起了电梯的嗡鸣声,陈兰险些失声叫了出来。
嗡……
有人在上来?不会吧?!陈兰想不了太多,拼了命地往前爬,无力的双腿也尽全力扭动着,想要给双臂出一份力,好不容易爬到了监控室的门口,由于没有轮椅,趴在地上的陈兰伸手还够不着门把手,焦急的她撑直了双手,再勉强抬起一隻手去够门把手,然而腰部的一阵酸痛让她身子一歪,扑倒在地,再想尝试的时候腰部已经很难再用上力,这一路的上楼梯,匍匐前进,已经让她脆弱的腰有些吃不消了。
不行,对方要上来了!陈兰心想着,改换成坐姿,努力抬高身子,终于够到了门把手,在一把拉开的时候远处的电梯也砰地一声停在了三楼,陈兰不顾腰痛拼命爬了进去,赶紧关上了房门。
砰!
房门关上了,紧接着外面传来的是难以捕捉的摩擦声,那是有人走在地摊上的声音,陈兰锁了门,惊慌失措地往后退着,退到了桌子边,退无可退。
声音在门口停止了,陈兰迷上眼睛,等待对方破门而入的瞬间,然而,什麽都没有发生。
脚步声就这样在门口停止,然后,什麽都没有,就这样,四周一片寂静。
时间就这麽一分一秒的过去,又好像已经完全停住。陈兰颤抖着坐在桌子底下,过了很久才慢慢回过神来,她双手撑着地面,把自己往前推了一点,用尽全身力气,抓着旁边的扶手坐在了椅子上。
监控录影仍旧在运行中,陈兰赶紧先看了楼梯口的监控,却惊然发现,什麽都没有,没有人上楼梯,最不可思议的是,那电梯根本就还停在一楼,没有上来过。
再检查其他地方,没有任何一个地方出现过一个人影。
整栋大宅静悄悄的,除了陈兰自己的呼吸声,彷佛没有一点动静。
这怎麽可能呢?……
陈兰疑神疑鬼地爬出了监控室,此时的她已经有些精疲力尽,靠着双手的力量,她努力扒着地,往前爬着,腰部往下则已经完全不能动弹,如麵条一般被托在身后,此时的她已经不顾上衣衫不整,一心只想着怎样才能赶紧离开。到了楼梯口,陈兰实在已经爬不动了,她按了电梯,电梯便缓缓升了上来,陈兰爬到电梯上,顺着电梯缓缓降到一楼,却竟然发现,自己放在一楼的轮椅不见了!
“啊…………”陈兰呻吟了一声,忍住了眼泪,这裏真的有人,可自己也没那麽软弱,这绝不是掉眼泪的时候!
要逃出去……一定要逃出去!
陈兰深呼吸了几口,仔细思索着,如今自己身体疲倦,使用拐杖行动是很困难的,想要自由行动就必须找到轮椅,如果没记错的话,这栋宅子裏除了不见了那部轮椅之外还有一部多年不用的电动轮椅,那是自己受伤之初,双手还很无力的时候使用的,自从可以自由使用手动轮椅之后就再没用过。
在哪里?……房间裏吗?还是仓库?……还是……对了!应该在复健室!
想到之后,陈兰操纵电梯回到二楼,休息了片刻之后,继续开始爬行。
这又是一段咫尺天涯的距离,儘管身处自宅,但陈兰却彷佛感到周围是一片火热,她想道了六年前的那场大火,那时的自己就像现在一样,腰部受创,无法行走,只能拼了命地往前爬,往外爬,儘管浑身脱力,儘管满是疼痛,但她不想死,她不甘心,所以她用尽全力地爬着,直到跨过最后的那道门槛……
复健室的门打开了,裏面一片洁白,各种复健设施一应俱全,陈兰爬到角落的大柜子旁边,伸手拉开了柜子的门,那部黑色的旧轮椅果然就在裏面。
“呼……”
陈兰彷佛看到救星一般松了口气,她脱出轮椅,欣喜地发现还有电,便急忙想要坐上去,结果双手使劲一撑,腰部便是一阵刺痛,让她浑身一颤,摔在地上。
“啊……啊……”陈兰扶着腰,动弹不得,只能赶紧平躺在地上休息。
“该死的……呼……啊……好疼……”陈兰痛苦地呻吟着,无意间,她把头往旁边一撇,突然发现在轮椅下面有一个戒指。
“啊!——”陈兰倒吸一口冷气,回过神来的时候戒指却消失不见了。
不会错,那是陈兰的结婚戒指!
可是这个戒指应该已经被扔进大海裏了,为什麽……
“呼……冷静……”陈兰对自己说道。
仔细看去,那裏确实什麽都没有,只是个幻觉而已,自己一定是太累也太怕了。
慢慢休息好了之后,陈兰终于爬上了轮椅,她摇着轮椅到了旁边的按摩椅上,好好放鬆了一下,在离开前,她还特别拿上了自己的护腰,不管有没有人在宅子裏,自己的腰是真的经不起折腾了。
出了复健室,外面还是一片安静,陈兰疑神疑鬼地又回到监控室看了看,还是没有任何人。这样她才总算安下心来,拿了衣服,重新回到浴室,好好洗了洗自己在地上爬了半天的身子,氤氲的水气下,她的心情也慢慢放鬆了下来。
“呵呵……”
突然,一阵轻笑传入陈兰的耳朵,让她浑身一颤。
这是熟悉又陌生的小声,六年之前,每当陈兰与老公争吵,一向温柔的老公最终都只是呵呵一笑,然后跟上一句“好好是我错了。”那时候,陈兰每每想起这句,都觉得十分温暖。
但是现在……
“呵呵……”
这不可能……
“唉……呵呵……”
还是说……
慢慢地,笑声远去了,陈兰从浴缸裏爬了出来,拿起浴巾儘快擦干身子,包括那双没有生气的玉腿。在当年的火灾中,陈兰很幸运地没有被火烧到,所以双腿都保持着洁白动人的样式,曾经因为穿高跟鞋而在脚上产生的老茧也随着这些年的保养而消失了。很多时候,陈兰也会把玩这不能动,却很好看的腿,但此时她只恨这双腿的无用,不能让她站起来逃走。
离开浴室,陈兰小心地在房子裏转了一圈,她到了厨房,却没有食欲,只拿上了一把刀,放在轮椅的袋子裏,然后又转了一圈,才终于回到自己的房间,锁上了房门。
没办法,只能等张正武回来了。
这麽多年裏,这事陈兰第一次觉得,自己竟然那麽需要那个男人。
不知什麽时候开始,陈兰慢慢睡下了,睡梦中,那些脚步声、笑声,溷着匆匆掠过的人影不断浮现着,一度让她慢慢有了清醒的意识,却不知道到底是在过去还是现在,是在梦境还是现实。
周围的温度快速升高这,汗水从额头渗出,尚有知觉的上半身传来明显的灼热感。
“你……休想……我要……”
“快逃!快逃啊!!!”
“啊!!——”
不……不要……
求求你……
我……如果……
“来,找到我。”
“哈……哈……”陈兰警醒过来,赶紧看了看两旁,这还是自己的卧房,然而周围却热的发烫。
着火了?!
陈兰第一时间想道,她连忙坐起来,好在自己的腰在休息了一晚以后已经舒服多了。
周围很热,在这个夏末秋初的时候不该有这麽热,但却也不是着火了那种温度。陈兰一直比较怕冷,所以在这房子裏一直使用恒温控制,难道是控制系统出了问题?
陈兰心想着要去确认一下,才发现一个非常可怕的事实,自己的电动轮椅不见了……
惊慌涌上心头,她左右观望,没有进来人的痕迹,而且门锁仍旧是锁着的。
有人进来之后拿走了轮椅,又用钥匙锁了门?……
难道是张正武?可这不可能啊,他为什麽要拿走钥匙呢?
“正武?……”陈兰试着喊了一声,没有回应。
真是受够了……
陈兰心裏又急又燥,她也不知道到底是人还是鬼,只觉得心裏阵阵悲愤,她连睡衣都没换,挪到床下,拉开旁边的衣柜,从裏面拿出了自己的双拐。如今也只能靠这个了,可不知怎麽,平时一直用着的足托不见了,也不知道是放在别处还是也被人拿走了。
陈兰顾不得那麽多,她把双拐放在床头柜上,自己则借助扶手慢慢爬回床上,因为双腿不能自主活动,从地面直接站起来陈兰是做不到的,她必须从坐姿变成站姿,依靠一隻手撑住拐杖,一隻手撑住床头柜,直接把身子架起来,然后扶拐的手用腋下夹住拐杖,靠那一点支撑,另一隻手再拿过拐杖,虽然双脚没能摆正,但身子总算是站起来了。
“呵呵,要走麽?……”陈兰正准备走出房门,身后突然有人说道,陈兰吓了一跳,回头一看,谁都没有。
可那确实是自己过世的老公的声音。
“你……你滚开!”陈兰用力拉开门,差点把自己带倒,确定前面没人之后,她奋力伸出拐杖往前走,此时她庆倖着自己昨天是带着护腰睡觉的,所以如今腰部仍有支撑和保护,只是少了足托,自己严重足下垂的双脚很不听话,每次伸出拐杖,双脚都无法真的抬起来,步子小的时候,就严重的双脚外八,大脚趾和内测脚掌拖在地上,挪出一小段距离,一旦步子大一点,整个脚就会翻过来,脚趾上侧和脚背着地,反托在地上,这种姿势完全无法支撑,陈兰必须站稳,用腰部力量奋力调整好脚的姿势,才能继续往前走。
“做了那麽多,真的有必要吗?……”
身后,声音又响了,陈兰甚至不敢回头看,惊人的恐惧充斥着她的心头。
一幕幕尘封已久的往事慢慢开始苏醒……
“那都是你的错……都是你的错!”陈兰大喊着,拼命往前迈步,她已经顾不得步态美观与否,直接深处双拐,强行把身子拖过去,为了防止双脚反拧在地上,她故意侧过身子,右拐在前,左拐在后,身子也是斜着往前拖,使用比较无力的双腿跟两根拐杖做三角支撑,然而颤抖的双腿实在支撑不起体重,每次移动拐杖,浑身都在颤抖,终于挪到楼梯口,陈兰也有些精疲力尽了。
不能倒下……倒下就站不起来了!陈兰按下电梯按钮,电梯往下运作着,就在这时,隔着大玻璃,陈兰看到了张正武的车开到了院门口。
“正武!!!”陈兰大喊着。
“哼,找了新男人麽?……而且害怕别人说什麽,所以……”
“你闭嘴!忘恩负义的东西!要不是你……”
陈兰不看身后,继续撑着拐杖往前走,也许是因为愤怒,她的身体颤抖的更厉害,也更无力了,陈兰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摇摇欲坠,即便有护腰,由于脚没法正常着地支撑,自己已经是只靠两根拐杖在行动了,身下的双腿彷佛瘫了的螃蟹,侧着身,却不能动,就这麽侧着被往前拖,微微出汗的脚掌跟地面摩擦着,陈兰没有任何知觉,却知道这摩擦力让自己更加步履维艰。
“你不放过我的表哥也就罢了,连根本不知道那些事的老父母也都被你害死了。最后我的朋友,跟那事相关的所有人你都要去害,最后真到了你找不到任何相关的人才罢手,你不累麽?……”
“你还有脸提那事麽?!”
侧着身子,陈兰奋力拉开门,用尽力气挪动着拐杖,拖着动弹不得的双腿往前挪动,她的身子在颤抖,上身的力气也越来越少,不争气的脚已经完全没法控制,即便陈兰想要让它们斜拖在身后,已经出汗的脚趾拖在别墅外的水泥地上,还是完全拖不动了,向前的力量将脚跟提起,脚趾则蜷缩在地上,使得脚心被反过来朝向天空,一双脚就只有几个脚趾上侧拖在地上。
虽然双拐依次往前挪动,但水泥地的摩擦力却像胶水一般将陈兰的双脚黏住,想要挪动一釐米都很困难,然而心急如焚的陈兰继续往前挪动拐杖,直到角度太大,实在无法支撑,整个身体如同坍塌的房梁一般刷落在地上。
“正武!!”
伴着陈兰的大喊,门外的车子竟然扬长而去,很快消失在了视线中。
“回来!!!!——”陈兰大喊一声,然而看到大门之外空无一物,眼泪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
“你以为……对你这样的人,还会有人愿意跟你站在一起吗?”
“那是都是因为你把那个人杀死了!你也把过去的我杀死了!!!”
陈兰大喊着,爬了两下抓到拐杖,双手撑起,用尽最后的力量,愣是单单依靠双拐将几乎已经全无知觉的双腿撑了起来,然而双脚依旧脚背着地,左拐刚挪动一下,整个身体便朝着左边轰然倒下,这一回,她再也用不上一点力气了。
“那也是被你逼的,是你把一个爱你的男人逼成为了自尊不惜毁掉一切的魔鬼,是你不放过跟他相关的所有人,也不放过你自己。”
“闭嘴!都是你的错,是你杀了小芳,都是你!!——”
回过头,陈兰看到一个模煳的影子从楼梯上下来,朝着自己慢慢走来。
一霎间,天空又飘起了雨,莫名的恐惧笼罩了整个空间,也鑽入了陈兰心裏的最深处。
尘封已久的记忆快速苏醒着……
那年,由于自己的一贯强势,多年相守的丈夫在婚姻裏越来越没有自己的尊严,在外面也变成了没什麽面子可言的小白脸,儘管努力,他终究是个平民百姓,比不上陈兰,身居高位的名家之后。终于,他忍不住开始跟公司裏反对陈兰的人一同密谋,想要製造一场意外,让陈兰丧命,自己从中得利,取代她的地位。
儘管陈兰不愿意相信,但最终这个计画还是执行了,陈兰喝了些酒之后,丈夫亲手製造了那次“火灾意外”,并用柜子压住了陈兰的腰,正当他以为大功告成的时候,刚好在造访陈兰的妹妹陈芳却奋不顾身地冲进火场,从柜子下救出了姐姐,丈夫为了杀死陈兰再次返回火场,却与疯狂保护姐姐的陈芳在缠斗中双双葬身火海,在他们缠斗的时候,下半身几乎已经要瘫痪的陈兰拼尽全力,爬出了火海。
之后,以这种方式失去了世上两个至亲的陈兰精神崩溃,她在悲伤痛苦中反復思量,最终找出了支持自己活下去念头:復仇,向一切负她的人復仇,向世界和社会復仇。
她一边全力进行康復锻炼,一边用尽手段,处理了所有相关联的人,包括她丈夫的家人,朋友。她要向世界证明,辜负她的人就是这样的下场,而自己,失去了爱情,亲人,以及双腿的知觉,也依旧站得起来。
然而,这一刻,一切本已慢慢忘却的伤痛又铺天盖地地袭来。眼前,一个阴影变成许多个,慢慢浮现成自己的丈夫,他的父母,朋友,已经扔进海裏的前人事经理,被活活烧死的公寓管理员,因为被陈兰整的无法谋生而自杀的丈夫的挚友……
所有人的影子慢慢围了上来,周围被阴影包围,堕入黑暗之中。
“你,还是没有找到我……”
最后,那个声音说道。
一个多月后。
“喂,小玲你打来的真是时候啊,我刚到现场这边不久。”
“找到办法进去了?”
“恩,也算不上什麽办法,一个多月了,员警他们早就都撤了,趁着外面守门的没注意溷进来就好了。”
“那有什麽发现吗?”
“虽然我还没看完,不过我觉得跟我们猜想的一样,房子裏所有的东西都太正常了……跟被害人的口述完全不同。不过……”
“因为被害人已经被诊断为精神异常,所以她的口述也完全没有意义对吧?”
“没错,至少法律上没有任何意义。我之前去看她的时候她也确实基本已经算疯了,她所说的东西确实每一样都是假的,至少她的房间裏就还有一台轮椅,大门应该也是好用的,其他的我觉得我都不太需要过多检查,因为这裏面真的就只有女主人自己活动的痕迹。”
“别大意,应该还有那个男人的吧……张正武。”
“恩,好像也有一点,不过我真不觉得他像凶手……这裏实在看不出有任何争斗,甚至虐待的痕迹,你那边资料怎麽样了?”
“警方似乎一如既往地选择了冷处理,张正武因为牵扯的利益关係现在还是第一嫌疑人,但员警对于事情本身,或者说本质似乎没有太深究的意思,至于我们之前提到的另一个案子,我觉得似乎并不真的属于这个系列,关于这点,等你回来我们再细说。”
“好的,我在这也儘量多记录一些线索,你晚上记得按时吃饭哦。”
“知道了,你也是,多注意身体。”
停顿了片刻后,电话那头的少女又开了口。
“思雨你不要太逞强,记得你也不是健全人。”
“知道啦,别老拿这个说事,明后天就回去了,好啦,挂了啊。”
“恩,保重。”
第二篇
雪灰
第一章
灰色的汽车行驶在灰色的公路上,道路两旁,灰色的景色飞速地掠过。
萧条,荒芜,生机澹薄。十八年前如是,如今亦如是。
这条路还是那麽熟悉,十八年前,只有10岁的梅雪沿着这条公路,离开了自己出生,成长的村子。后来几经辗转,历经艰辛,才一路走到了今天。
这十八年,是体弱多病的母亲一个人把自己养大,是她做尽了又髒又累,甚至污秽不堪的工作,让自己有机会上学,打工,养活自己。
这十八年,自己过得也是充满血泪的生活,在众人异样的眼光和歧视中,她走过一个又一个的地方,一次又一次地努力到天明。她考上了不错的大学,却很难找到令人满意的工作;她曾遇到过真正爱她的人,却为了生活,为了给母亲筹钱治病而甘愿捨弃真爱,给兴趣奇怪的有钱人当小三。
有人说梅雪天生贱命,听惯了这话的梅雪只是轻轻一歎。
也许这句话是无可反驳的,自己也好,母亲也好,好像从一开始就被注定了只是贱命一条,为了生存下去,只能在泥潭裏拼命的挣扎。
有时候,梅雪很想组建一个自己的家庭,把积累下的一切都留给下一代,让自己的孩子可以有一个正常的,良好的生活环境。
有时候,她又很害怕,怕她的孩子又不得不走上自己和母亲那样的道路。
远远地,村子的入口出现在了视野中。
如今终于又要回去了。梅雪想道,十八年前,自己就是沿着这条路,反方向离开了村子。
那是自己最初的记忆,不知道为什麽,梅雪想不起任何10岁之前的事情,就连离开之后,十一二岁的很多事情也都记不清楚。母亲说都是因为小时候的一场大病导致的。
于是,离开这裏时的记忆就是梅雪所拥有的最原始的记忆了。梅雪的母亲平时很少提起之前的事,似乎并不是什麽愉快的事,梅雪曾经很好奇,好奇自己的童年,好奇自己的父亲到底是谁,长什麽样子,可时间久了,梅雪慢慢明白,那是一段被尘封的,不可悲提及的禁忌。
直到半年前,梅雪的母亲病重将要离世,临终前,已经神志不清的母亲突然模模煳煳地讲起了故乡的事情,讲起了父亲,讲起自己在村裏所住的房子,等等等等,然后就在这样的呢喃中撒手人寰。
经过了半年的恢復和调整,梅雪决定以这样的形式面对眼前的现实,她带着母亲的骨灰,带着自己的好奇,回到了这个本应熟悉,如今却显得神秘而陌生故乡。
这是一段奇妙的旅程,这个村子如今在地图上都很难找到,几乎是一个与世隔绝的小山村,梅雪一半是靠查资料,另一半竟是完全依靠感觉找到了这裏。
因为,她常常在梦裏听到一个模煳的声音,
说,来,来这裏,找到我。
汽车开进村裏,四周随处可见片片荒田,年久失修的道路让梅雪的越野车颠簸不止。放眼望去,竟然四周都没什麽人。
又过了几分钟,道路越来越窄,两侧的山麓彷佛挤压过来,光线也变得有点暗,这裏就真的是山区了。
远处,一座座小平房错落在山道两侧,务农用的器械被随意地丢在路旁,满地都是各种杂物,几隻乌鸦在路旁寻找着食物,汽车开近,便哇哇地飞走了。
这是怎麽回事?梅雪一头雾水,正当她准备确定地图,看是不是自己找错路时,远远出现了一个人影,那个人也远望着梅雪,他挥了挥手,走了过来。
那是个看上去很普通的人,穿着一身运动装,背着背包,脖子上挂着相机,手裏拿着一个笔记本,看上去有点像记者,可又有些不像。
“你好。”梅雪要下车窗问道。
“你好,姑娘你是哪个部门的?来这做什麽啊?”那人操着一口浓重的北方口音问道。
“我……只是来找人的。”梅雪一下子不太清楚该怎麽回答,“请问您是?”
“我是勘探队的吴洋,我们也刚到这不久呢。”那人说道,“你到底是?”
“我叫梅雪,我只是自己过来的,是来找人的。”
“找谁啊?我帮你去叫?我们这其实就三个人。不是找我的话就是老刘或者大宝?”
“都不是……我是来找这裏的村民的,有个人叫张顶梁的。”
张顶梁是梅雪父亲的名字,梅是母亲的姓,离开村子之后,梅雪就跟了母亲姓,至于父亲的姓名,还是母亲快过世的时候才告诉自己的。
“张顶梁?没听说过,不过这村子的村民早就都不在这了吧?你看都这样了。”
吴洋指了指身后的一片破败,确实不像有人居住的样子。
“当然说不定还有钉子户躲在哪……我们害怕来了被打呢。”
“这裏发生了什麽事吗?”
“也没什麽事,好多年了,就是要拆迁重建啊,我们也是第一次来勘探,之后建筑队的人应该会来,我们计画在这建工厂,虽然距离城市远,不过地便宜,已经有人买下来了。”吴洋说道,“然后有村民就不想走啊,他们之前折腾了好几年了,到今年年初好像算是基本折腾完了,不过不知道中间出了什麽事,现在才叫我们过来。”
“这……是这样吗……”梅雪皱了皱眉,“那你知道村民都搬到哪里去了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们只管勘探,交涉,安置那些事我们都不知道,应该也不是归我们公司管的。”
“哦,谢谢。”梅雪点了点头,心想这样只能去网上再查查看了,不过难得来了这裏,就这麽回去似乎又有点可惜。
“还是趁着天亮赶紧回去吧,这边真没啥东西剩下了,而且啊……”吴洋往车裏瞥了一眼,顿了一下,“这边都没开发过,山路也不好走,姑娘你要是腿脚受伤了,就更不方便了。”
吴洋说这话是因为他看见车裏的副驾驶座上放着一副腋下拐杖,其实他如果看得更仔细,还会发现梅雪的这台车带了一套手驾系统。连双腿瘫痪的人也是可以开的。
“啊,多谢提醒,我可能在这周围随便转转就回去了。”梅雪答道。
“行,那要真有什麽问题你可以去那边找我们,我们就在那边勘探,大概下午也就回去了,小心啊。”
“知道了,谢谢。”
吴洋走后,梅雪开始犹豫,这裏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这是自然的,自己毕竟在这裏度过了十年的童年时光,儘管自己对那段时间没有任何记忆,但那段被遗忘的时光,却彷佛正在从图裏破茧而出,并用一种特殊的色彩,又或是特殊的气味吸引着梅雪。
来,找到我。
突然间,她彷佛听见了这样的声音。
找到什麽呢?梅雪心裏其实已经有了答案,她其实并不想找到父亲,因为她根本不知道怎麽面对他,当她得知他已经不在这裏的时候,其实她松了一口气。
如今,只要把母亲的骨灰撒在这片土地上就好了,剩下要找的,就是……
自己失去了的过去。
那段自己忘却,却又想要寻回的过去。梅雪想知道到底是怎样的故乡,让母女两人不惜一切代价地出逃,让两人走上了后面那不堪的生活。
又是怎样的生活,让自己要跟轮椅双拐为伴,直到走完一生。
打开车门,梅雪将双拐立在地上,驾着拐杖站了起来。当她的脚踩在地上的一瞬间,那难以言喻的吸引感更加强烈了。
自己想要的东西就在这裏,自己还不能离开,它很近了,它就在前面。
来,找到我。

春天的风轻轻地吹着,带着微微的暖意,和一丝难以察觉的腐臭,彷佛什么尘封已久的阴暗正在从土里萌发。
照着母亲口述的指示,以及自己的感觉,梅雪开始寻找自己幼年时居住的家。大概走了十几分钟之后,梅雪就开始犹豫了:这村子比自己想的要大,而且由于遍地杂物,汽车很难通行,要想到处看看就必须靠走。而梅雪呢,本来就因病行动不便,着地面还不平整,有些地方实在很难下脚。
梅雪小时候得的病叫做嵴髓灰质炎,俗称小儿麻痹,是当今时代几乎已经在中国消失的疾病,只有像梅雪出身的这种偏远村子才没有接种疫苗。自从梅雪记事起,自己就不能走路,只能或者在地上爬,或者双手都扶着东西勉强站起来,但走了两三步就要摔倒。那时梅雪的两条腿都不能用力,勉强能站也是因为她个子瘦小,体重很轻。
十几岁的时候,母亲用各种方法赚了些钱,加上好心人的捐助,梅雪在医院做了两次矫正手术,之后又不断进行锻炼和康复治疗,才终于可以在双拐的帮助下比较方便的行走了。

这天的天气不算热,梅雪穿了一件白色短袖小T恤,下身则是牛仔短裤搭配黑丝裤袜,梅雪的左腿看上去苗条而正常,这条腿原本也没什么力气,但手术之后,通过重建肌力平衡,梅雪已经可以自由控制左腿,相对比较正常的走路,虽然这条腿的肌力还是不及常人,但梅雪在腿疲累的时候仍可以利用较小程度的膝反张维持站姿,在双拐的辅助下可以进行很长距离的行走。而左边最大的问题曾经在于左脚,虽然梅雪的左腿相对有力,但左脚曾有明显的足下垂和足内翻,站在地上就只有小脚趾着地,显然是不能行走的,对于这种情况,一般的肌肉手术虽然可以矫正内翻,却没法回复足部足够的行走功能,考虑到左腿将会是梅雪的支撑腿,医生为她做了关节融合术,即通过手术硬性固定关节,如今梅雪的左脚几乎失去了自由活动能力,上下屈伸幅度不过10度左右,力气也很小,但由于关节固定,她的脚可以稳定支撑,跟腿一起走路。
比较有趣的是,由于之前严重的内翻和下垂,梅雪的左脚不适合做成90度的关节融合术,最终做成了接近100度的样子,并优先选择极轻度的外翻和外旋以便辅助行走,而这个角度乘以梅雪35码的脚长刚好大概是三分跟的高度,所以梅雪平时穿的鞋子就都是三分跟的,这样的鞋子好买、好看,走起来也比较好走,让梅雪也比较满意,唯一比较麻烦的是即使在家她也没法赤脚或穿平底妥协走路,不过对于这一点,梅雪后来为自己选择了喜欢的“居家鞋”。
另外一边,梅雪的右腿可就没那么幸运了,虽然也做了两次手术,但梅雪的右腿本来残疾的就比较严重,最后也没有特别明显的改善。在尝试肌力重建之后,梅雪的右腿虽然可以轻度的活动,但膝关节和踝关节都完全不能支撑体重,唯一的行走方式就是用手压腿,理由右腿膝盖反张勉强走几步,但由于肌肉力量不足,就算是这样走也很不稳,而且还有明显的疼痛。在手术前,梅雪的右脚是完全瘫痪的,在第一次手术尝试重建之后,医生发现梅雪的右脚仍旧几乎毫无力气,后来便放弃了脚步手术,如今,她的右脚仍旧是一只瘫脚。
不知该说幸运还是不幸,梅雪的这只瘫脚是不会影响她走路的,原因是梅雪的右腿比左腿短,由于小儿麻痹和肌肉萎缩,她的右腿明显短于左腿,也比左腿细很多,这一点在手术和锻炼后得到了明显的改善,但如今双腿穿着黑丝的话,还是可以看出来右腿要细一圈,只是右腿上如今也有些肉,所以看上去不算彆扭。
手术前,梅雪站直的时候,右脚自然下垂还是离地有大概接近3cm的高度,当初在第一次手术的时候这一点被手术矫正了,增长的右脚可以虚点在地上,而且穿上增高鞋就可以走路了,然而那时的医生们还没有期待梅雪的左腿能有这么大程度的恢复,当初的梅雪也是依靠双腿支架走路的。等到梅雪的左腿慢慢恢复,不穿支架时,轻轻点在地上的右脚反而成了累赘,这也是梅雪第二次手术时选择让左脚融合成穿3-4cm鞋跟的鞋子的原因,这样右脚在不穿支架的状态下就又悬空了,便不会影响她走路,而如果左腿比较累的话,她还可以穿上右腿的支架,右脚则是一双鞋底整体增加5cm,鞋跟还有额外5cm的特制矫形鞋,这样就可以辅助左腿支撑了。不过,在绝大多数情况下,梅雪的左腿可以完成行走,所以穿支架矫形鞋,用单拐走路只是梅雪几乎每天必行的锻炼功课,为的是防止右腿继续萎缩,真正需要用右腿走路的情况,在这两三年里都没出现过了。
通常来说,只要是三分跟的鞋子,梅雪都可以穿,最舒服的是大概3.5cm的鞋跟,当然,如果是那种细跟的鞋子,梅雪是不太能走远路的,毕竟左脚做了关节融合术,穿那种不易于保持平衡的鞋子走一段时间就会让她脚踝疼痛,要多走路的时候,梅雪通常会穿今天这样的高帮靴,这双皮质棕色小靴子的鞋帮可以包住整个脚踝,帮助保护左脚脚踝,这双鞋的鞋跟刚好是3.5cm高,粗跟,鞋底的柔软度和弹性都还不错,算是梅雪最喜欢的一双鞋子;另一边,梅雪的右脚大概相当于33号,想要找到合脚的鞋是不太可能的,梅雪的处理方法是垫上一个厚而软的鞋垫,再穿一双厚袜子,这样靴子就不会掉了。
不过,到了夏天就会比较麻烦,夏天穿靴子太热,一般凉鞋或鞋托的鞋底通常很硬,不便于长距离行走,而且右边小脚穿一双大鞋也会比较奇怪。给梅雪留下唯一比较好的选择是内增高的旅游鞋,所以到了夏天梅雪通常都是运动风打扮。

拄着双拐,背着背包,梅雪每一步走得还算稳,虽然脚踝不能真正用力,但习惯了这样走路的她就像模特穿高跟鞋走路一样,每一步踩稳了,利用双拐挪动身体,左腿力量控制脚的落点,避开地上的各种杂物,穿过几条小巷,来到了一跳长长的楼梯下面。
“在山道的西边,有一条青石路的阶梯,上面,就是我们的家了……”
母亲临终的时候是这么说的。
上去吧。
梅雪撑着拐杖,一步一步地往楼梯上走,这个过程不算太难,但有些辛苦,反复利用左腿和双拐撑起身子,让梅雪的肌肉有些酸软,正午的阳光肆无忌惮地散发着热量,即便是山涧之中也让人觉得燥热,由于梅雪的右腿并没有短太多,在上楼梯的过程中经常轻轻碰一下上面的台阶,让梅雪多少觉得有点不舒服,上到比较高的地方时,梅雪变得更加小心,由于体力的下降,控制平衡开始变得有点困难,右脚每一次磕在楼梯上都可能导致自己重心不稳摔倒,为了保持平衡,梅雪走的越来越慢,左腿也越来越算,每一步都需要集中精神,才能保证左腿撑住身体。
大概过了半个多小时,梅雪终于爬上了阶梯,她靠在旁边的石头柱子上,用双拐撑住,轻轻抬起左腿,在空中抖了抖,放松下肌肉,一旁不听话的右腿继续悬在空中,跟着身体晃来晃去,无力的右脚打在左腿上,险些让梅雪摔倒。
休息了一会之后,梅雪继续往里走,眼前是一座充满熟悉感的巨大建筑,这房子看上去像个神庙,整个建筑由灰、红两色组成,两层楼,看上去有数百平方。
“有人在吗?”梅雪走到门口问道,她的声音进入神社,不断地回响,只是没有任何人回应。
果然已经没人了,梅雪撑着拐杖走过去,神社的门口有一道很高的门槛,梅雪小心地把双拐放到门槛的另一边,屈起左腿小心地迈了过去,谁知无力的右腿却被挡在了门槛外,梅雪的右腿也是有一点力量的,她尽力弯起腿,让右脚能抬过没门槛,可尽了全力还是差一点点,梅雪尝试迈过来,右脚脚趾却挡在了门槛外面,眼看其他部分都能迈过来,无奈右脚动不了,鞋子又硬,怎么弄都不行,直到右腿脱力,一下子摔在门槛上,弄得梅雪好生疼痛。
休息了半分钟,梅雪再试了一次,这次她尝试把右腿侧过来,利用拐杖和左腿把身子往后退,把右脚拖过门槛,这次她终于成功了,只是右脚落下来的时候一个重心不稳,差点摔倒,好在她锻炼的多,左腿原地一跳,稳住了身子。
“呼……累死了……”梅雪叹了口气,继续往里走去。
诡异的气氛和陈腐的气味弥漫在这里面,恍惚间,梅雪好像突然看到有个画面一闪而过,尖锐的矫正,抖动的画面,彷佛有什么东西突然缠住了自己,难以脱身。
“啊……呼……”片刻之后,周围又变得十分安静,彷佛什么都没发生。
这是怎么回事?
梅雪四下环顾,却什么都没发现。
绕过巨大的、锈迹斑斑的伸向,两条小路头像神社的后院,院子后面是两栋灰色的建筑。用刚才的办法跨过建筑的门槛之后,梅雪继续着自己的勘察,神奇的感觉依旧充满她的心里,这地方她很熟悉,彷佛一草一木都跟自己有关,可她就是想不起来具体的事情。
也许是之前拆迁的事情与村民发生过争执,这里的家具、器物也是乱作一团,四处可见落在地上砸碎的东西,梅雪十分小心地往裡走着,跟在平地上走路不同,除了要控制左腿选择下脚的地方支撑身体,她还要用尽力气把右腿微微抬起:地上有些杂物比较大,她要小心不要让右腿碰到那些东西伴到自己,这么尝试了十分钟之后,她那条孱弱的右腿终于用不上力,酸软地吊在半空,跟着身体晃来晃去,完全没法按照主人的意愿活动了。
走到房屋深处的时候,一股腐臭的味道让梅雪一阵头疼,奇怪的叫声和模煳的画面突然又拂过眼前。
“唉……”
梅雪叹了口气,开始觉得这个地方不是什么好地方了。
还是准备离开吧。
梅雪转过身,赶紧准备离开,不详的预感从身后扑来,梅雪往前走了一步,支撑身体的左腿却彷佛被什么东西抓住,梅雪心里一慌,用尽力气抽出左腿,险些跌倒在地上,她顾不得左脚的酸痛,赶紧往外走。
“来,找到我……”
那个熟悉的“幻音”又响了起来,莫名的恐惧充满了梅雪的身体,她顾不得太多,只是赶紧往前走,掏出了深处的灰色建筑。
回到后院里,看到天上的阳光照射下来,梅雪才总算松了口气。
此地不宜久留,梅雪小心地蹲下身子,拿出背包里的一个盒子,在盒子里是母亲的骨灰,按照母亲的遗愿,梅雪打开骨灰盒,将骨灰洒在了花园里。
“妈妈,我们回家了……安息吧……”
梅雪双手合十默念着,可心里却没有真的觉得平安。

不知不觉间,几个小时已经过去了,虽然尚不至于天黑,但毕竟这是山里,太阳早早地就被山体挡住了,天色越来越暗,梅雪赶紧往山下走,最大的困难还是那道长长的楼梯,俗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更何况梅雪的左腿在走了几个小时之后早就疲惫不堪了。面对阶梯,梅雪告诉自己不要紧张,小心地把拐杖诺下去,然后轻轻落下左腿,右腿则尽量控制不要乱晃,以免在楼梯上失去重心,下到一半的时候,梅雪实在累了,就在阶梯上坐下,喝口水,轻轻按摩自己酸软的左腿,她的肌肉还算紧绷,只是细摸起来肌肉的组成、比例都有些奇怪,这是因为她做过重建手术,转移了部分肌肉,如今每个关键部位都有可以自由活动的肌肉,只是每个部位的肌肉量都不如常人,这就是她走多了会累的主要原因。
休息够了之后,梅雪再次撑起拐杖往下走,由于力量减弱,左脚经常重重砸在台阶上,弄得她靴子里的左脚阵阵疼痛,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梅雪终于摇摇晃晃地下了山,又慢慢坚持走完了最后一段路,回到了车上。
时间已经是傍晚了,那些勘探队的人似乎已经回去了,梅雪插入钥匙,准备离开,却突然发现怎么都打不着火,不管试几次都不行。
奇怪,怎么回事?……梅雪有点着急了,可反复试了几次,都还是不行。
难道走的时候没关车灯?……不对啊……梅雪怎么想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无奈之下她拿出手机准备联系拖车公司,可却发现没有信号,最后连打110都打不通。
太奇怪了……
恐惧涌上梅雪的心头,她又重新尝试了刚才所坐的事情,再来一轮,可还是没有任何效果。
天色慢慢暗下来了,梅雪强压住心里的恐惧,从车里拿出一些方便食品解决了晚餐,如今也只好在车里休息一晚,等明天看看有没有人来了,希望那些勘探队的人会回来……梅雪想道。
夜幕降临,梅雪在车里打开手电,在幽暗的灯光下轻轻揉着自己的左脚,由于常年独腿走路,左脚的脚掌和脚趾处都长了一层茧子,每天走下来,梅雪的左脚脚趾都会疼痛,这主要是因为梅雪的脚踝不能动,所以脚趾经常下意识的做支撑和抓地的动作,于是按摩互动脚趾便成了梅雪每天的功课,相比之下,右脚的情况就要“好”很多了,由于每天都只是适当的锻炼,右脚看上去白白嫩嫩,只是因为瘫痪,右脚的五个脚趾都是蜷缩的,而且由于肌肉萎缩显得很短,这只脚更多的时候只是个奇怪的装饰,原本到了晚上梅雪是要锻炼右腿的,可今天在外面,梅雪也没有带支架,只能用手拿着右脚活动脚腕,然后稍微做了做被动运动。

夜慢慢深了,梅雪拿出车里常备的毯子盖在身上,又往脚上套了双棉袜,梅雪的脚在夜里怕冷,要是着了凉还会抽筋。
神啊,保佑我明天会得救吧……
梅雪反复地想着,同时有些后悔来到这里,慢慢地,她终于沉入了梦乡。
“啊……啊……好疼……呜……我……我我……我……啊!——”
污秽不堪的叫声响彻整个房间。
一遍,又一遍,又一遍。
曾经是母亲的叫声,然后是自己的叫声,甚至有的时候,同一个房间里,两个人一起。
看不清眼前,记不起过后,没想过未来。
就这样在一片模煳,一团迷雾中,拼了命的挣扎,一边毁灭蹂躏着自己的身体,一边全力求生存。
真是可笑的悖论……在一幕幕触目惊心的景象里,梅雪甚至没觉得这是个噩梦,也许真的是太熟悉了,也经历的太多了。
母亲在被反复地蹂躏之后死去,临死前只想着魂归故里,那自己呢?经历了唯一至亲的死,自己又要做什么?又要怎样的活下去?
不知道,怎么想也想不到,也许这才是要来这里的原因吧……
“来,找到我。”
你是谁呢?……迎着阳光,梅雪睁开了眼睛,轻声呢喃到。
也许就是自己的内心吧,梅雪想道,自己离开这里之后的生活就是在一团污秽中竭力活下去,那如果要说自己生存的意义,也就只能追溯回自己10岁以前的岁月里。
不管是幼时的理想,还是失散多年的亲人,或者父母亲对自己的期望,什么都好,找到什么,让自己活下去……
梅雪掏出手机看了看,依旧没有信号,汽车也依旧无法发动,也许这就是命运的安排,让自己必须克服那莫名的恐惧,进入那老旧的建筑中。
伸了个懒腰,舒活了一下僵硬的筋骨,梅雪准备下车透透气,她往旁边一看,却惊然发现,自己的靴子不见了!
天啊!梅雪慌张的往四周望去,什么人都没有,但自己放在副驾驶座位下面的靴子却不翼而飞了!一定是有人在晚上趁着梅雪睡着把靴子拿走了!
“哼……那些人么……”梅雪想到了那群勘探队员,一半女孩子碰到这种事想到的也许是“怎么办,这还敢去拜托他们帮忙吗?”然而梅雪却并不在乎,一群男人能做什么?最多不过就是合伙来强暴自己,梅雪只要光明正大的告诉他们自己是妓,剩下的让他们自己思量就好,反正梅雪身上也没什么钱,做一次为工价让他们带自己回去也不是什么大事。
只是,很奇怪,他们怎么什么都不做,拿了鞋子就走呢?这算什么奇怪的玩法……一边想着,梅雪一边继续张望,但确实没有人没有。
无奈的一天就这样开始了,梅雪首先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一双鞋子,由于梅雪左脚的特殊性,没有鞋子的情况下走路是非常困难的,相当于梅雪的脚要踮起脚尖维持10度这样一个尴尬的度数,脚跟不能着力,全靠双拐跟前脚掌支撑,这样行走让梅雪的脚感到疼痛,而且平衡杆非常差,更别说地上还有很多不明物体硌脚,好在梅雪在车里会常备一双居家鞋,只是……
梅雪撑着双拐,用穿着棉袜的左脚小心翼翼地走了几步,挪到车后箱前面,打开了后箱里面的鞋盒。
里面是一双三分跟的高跟凉鞋,是市面上常见,受女孩们喜欢的细跟。
没错,只是梅雪有这样的趣味,在家里,她一直都是穿三分跟的细跟高跟鞋,因为这种鞋她是不太能穿上街的,可她偏偏最喜欢这种,所以在家里,她就穿着这样的鞋子,短途步行没有任何问题,又好看。当然,梅雪也不是没穿过这样的鞋子出去,只是确实很不方便走路。
看来,今天要面临最大的挑战了。
吃过一点东西之后,梅雪背着包,又一次上山去了。相比之前,这一次她变得多少有些忐忑,她渴望找到这一切背后的答案,又有些不安。当然,这一切想法在她开始尝试上那楼梯之后不久就都被澹忘了。
跟昨天相比,今天上楼梯就要难多了,每一步梅雪必须更加小心,这鞋子的鞋跟虽然不是像模特那么细,但对于梅雪这样的残疾人来说还是很有挑战,由于石板台阶本来就不平,如果鞋跟那一点刚好踩在坑里,梅雪一抬起双拐马上就要跌倒,尝试了各种方法后,梅雪不得不尽量把重心往前放,用前脚掌支撑,防止重心在后摔下去。这样的代价就是爬了一半,梅雪的脚就开始明显疼痛了,为了帮助支撑,梅雪的双拐不能同时离地,只能一直一直往上挪,然后左腿“跳上去”,有靴子的时候,梅雪还可以偶尔连上两级,现在每一级都十分辛苦,当她终于上到顶上的时候,背后都已经出汗了,而自己黑丝里面的左腿也已经开始颤抖。
坐在大殿门口,梅雪稍稍做着休息,她脱了自己左脚的鞋,不停地揉着胀痛的脚掌和脚踝,直到脚慢慢不那么痛了,才重新穿上鞋子,对于这一点梅雪一直很小心,毕竟一有个闪失,自己就站不起来了。
放下双脚,全身放松,梅雪的双腿便自然张开左脚微微朝外张开,右脚则和右腿直接往外撇成了九十度。
这显然是很难看的坐姿,但梅雪也懒得去控制,一方面,这是因为梅雪的腿疾,右腿瘫软,不能控制,自然放松就会撇到一边,左腿则是做手术的时候就做了一点点外旋,这样方便走路,当然,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梅雪做得太多,整个腿间都松弛了,一般人即便如此也可以刻意加紧,但梅雪这么做是很难得,因为右腿没有那个力气,左腿则要专注走路,所以走起来的时候梅雪的步态并不好看,只是别人第一时间只会注意到拐杖、残疾,并不会联想到她所做过的那些事。
日复一日,就是这样的人生,被人所见的可悲,以及人所不见的更可悲。
休息好了之后,梅雪继续往里走,沿着昨天的路,穿过大殿,穿过后院,进入那间阴森森的大宅。这一次,梅雪比上次有了经验,过门槛的时候,梅雪站稳了身子,先弯腰用手把脚放到门槛的另一边,然后才小心翼翼地伸出双拐,把左腿带过去。

大宅里一片阴暗,窗子都关着,窗帘也都没有拉开,浑浊的空气让人有些微微作呕,昏暗的光线更是让人感到不适。梅雪拄着拐杖,伴着高跟鞋啪啪的声音往前走着,跟山下的情况有些像,这里面也是一片破败,不过跟山下不太一样的是,这里似乎更就没有人居住或者说使用,这一点跟大殿又不太一样。
屋子的深处,穿过一扇被打碎的门,更浓厚的腐臭味弥漫着。
“呜……”梅雪皱了皱眉,里面漆黑一片,用手机照明一看,竟然是一个蜿蜒向下的楼梯。
这是什么地方?地窖?虽然害怕,但莫名的吸引力却让梅雪伸出了拐杖。笃笃、啪!拐杖跟高跟鞋交替打在有些坑洼不平的石阶,突然,梅雪左脚的高跟细跟一不小心踩进了一个小坑,身子勐地一晃,梅雪赶紧想用左边的拐杖撑住,不料在这晃动中,梅雪的右胳膊松开,拐杖便从腋下滑了下去,而她的右手正拿着手机照明,根本没法去抓拐杖,右拐就这样顺着楼梯噼噼啪啪地滑了下去,然后不知掉进了旁边的什么东西里。
“啊……”梅雪生气地叹了口气,怎么办?还是下去找吧,毕竟都下来这么多了,一边想着,梅雪一边只好用单拐往下走,这是个极其困难的过程。梅雪的左脚是做过关节融合术的,固定的关节让她在刚才那一晃时没有真的扭到脚,但她的脚却像假肢一样,几乎不能活动,在刚刚的长距离行走之后已经完全没有力气了。现在,勉强穿住高跟鞋已经有些吃力,想要用脚发力,跳着行走是不可能的。通常情况,梅雪使用双拐,只要拐杖撑稳,腿用力把脚抬起来就行了,但现在单拐是很难保持平衡的,脚又不能跳,只能每次冒着风险用单拐支撑,快速把脚挪下去,这个过程快速消耗着梅雪左腿的力量,汗水不停地落下,梅雪的腿上阵阵酸痛,连动不了的脚也开始因为不停地撞击地面而传来刺痛。
过了十几分钟,梅雪的终于下到了楼梯底下,她一屁股坐在地上,一边按摩自己酸痛无力的左腿,一边四处寻找着自己的拐杖,半晌过后,她才终于找到了另一根拐杖,费尽力气地撑起拐杖站起来,用颤抖的左腿一步一步挪动着,昏暗的光线下,她终于走到了地窖的尽头,一股难以言喻的力量扑了上来,那是一股浓郁的焦臭,带着看不见的颜色,钻入了梅雪的体内。
在最尽头屋子的门口,梅雪手机电筒照向里面,那扇门已经被火烧毁,就如同这个地窖的大部分空间一样,在那里面,光线所及之处,一具烧焦的尸体坐在地上,梅雪看着他的那一刻,那尸体彷佛在一片黑暗中,突然睁开了雪白的眼睛。
“啊!!!”梅雪尖叫一声,手机一不小心掉在了地上,她来不及的蹲下身子,只利用那地上的光,掉头朝着出口“跑去”。
然而,身后的力量瞬间就冲入了她的体内,某种东西开始在体内迅速萌发。
“我对不起妻女,我是个无用的丈夫,人渣败类……”
淼远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却震彻了整个地窖。
“我就那么看着那些人,一而再再而三地糟蹋他们,而最后,自己竟然也……”
伴着声音,溷乱的画面也开始从心里跳到梅雪的眼前。
那是十几年前的画面,不足十岁的梅雪趴在地上,看着眼前的母亲被陌生的男人凌虐,发出者凄惨的叫声。
很快,另外的男人有压在了梅雪的身上,剧痛和呕吐感穿越十几年的时间,冲进了梅雪的身体。
“啊……啊……”
梅雪瞬间浑身脱力,本就用尽力气的左腿一个不稳,膝盖弯了下去,重重磕在了地上。
“啊!我的腿……”梅雪摔倒在地,然而身后,那具尸体似乎慢慢走了上来。
“雪……”
走开!梅雪心里喊道,她撑着拐杖想要站起来,但左腿膝盖剧痛根本动不了,也无法支撑身体,怎么办?楼梯已经就在眼前了,梅雪孤注一掷,用手脱下了右脚的高跟鞋,没有做过关节融合术的右脚其实不需要高跟鞋,这种时候也想不了太多了!
梅雪用双拐撑起身体,用腰部将右腿轻轻往前一甩,又赶紧垫在地上,这样,微微向前的右腿就成了膝反张的状态,利用者力量,梅雪先后快速伸出左右两拐,身体勐地晃动同时往前挪动了一步,然后再次甩出右腿。这样的步态梅雪也曾联系过,会不会摔几乎都是运气,因为自己的右腿是完全不能支撑体重的,只要膝盖没有进入反张状态,一定是马上膝盖一弯跪在地上,但是现在顾不得那么多,也顾不得走了三五步之后,右腿膝盖的疼痛就已经超过了左腿的疼痛。
膝盖啊……你一定要坚持住!
就在梅雪这么想的时候,她的右脚一下子踩上了一块小石头,没穿鞋的右脚被这一硌,剧痛的同时整个脚直接歪向了外侧,梅雪的身子也勐地倒了下去。
“啊!!”
剧痛充满全身,尤其是双腿双脚,梅雪知道,自己已经站不起来了,她用双手撑着身体爬上楼梯,顾不得疼勐地往上爬,同时,那焦愁的气息已经将她充满。
那画面重复着,不同的男人,大人,老人,小孩,来到自己家里,压在自己和母亲的身上,一次,又一次。中间的间歇,梅雪想要爬起来,却完全使不出力气,自己本就残破的身体经受一次次的蹂躏,已经彻底破碎,无法支撑了。
在这过程中,那个男人一直在旁边看着,起初他不敢看,后来他忍不住看,最终,他面无表情,彷佛已经麻木了。
他就这样一次次地看着,最终,自己也缓缓地站起来,走到了小梅雪的身上。
啊……对啊,这个人,就是自己的父亲啊……
当梅雪浑身是伤地爬到了地窖外面的时候,她终于想了起来,所有童年的记忆,也终于串联起来了。
原来自己后来的贱命是这么来的……
原来,自己原本,从出生就是一条贱命啊……
“啊!!!——”梅雪私心裂缝地,朝着前方光亮的出口大喊着。
然而,她的身体已经残破无力,即便看着前面就是光明,自己也永远爬不出这黑暗之中。
“你,还是没有找到我……”
最后,那个声音说道。

半个月后。
“Hello~我到了哦,这次超顺利,警察似乎早都撤了,只剩下些干活的工人,都挺友善的。”年轻的马尾辫女孩打开手机说道,“下面要进去勘察啦~哎呀,好奇怪的味道……”
“恩……劝你周围看看就好……那里面据说有放了十几年的尸体……说不定里面还有尸毒呢……尸毒这种东西,我不确定会不会对你的身体产生损害……所以……小心……”电话那头传来了虚弱的声音。
“小玲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没事……只是在外面,所以暂时动不了了……”
“诶?!你怎么会在外面!现在才这个时间啊,你……”
“别担心,泰合跟我在一起,他知道怎么做。”
“先声明这不是我的主意,是小玲坚持要出来,所以……”电话那边传来男人的声音。
“你这个疯子!你想害死她吗?!”
“好了思雨,我又不会因为这个死……你担心的太多了,只靠你自己跑外面速度就太慢了,而且有些东西还是我去比较有效果,我现在正在去看那个梅雪的路上……”
“可是你的身体……”
“没关系,我现在只是四肢动不了了,头部和内脏都还可以正常维持功能,所以不会有任何危险,我们大概还要2小时到,到了那边也就没事了。”
“好吧……你真是的……”
“说正事吧,资料搜集的怎样?”
“恩,据说这个梅雪是个风尘女子,做过娼妓,也给人当小三,总之是那种人……然后好像是因为这里是她家乡才回到这边的,现场的话,看上去是废弃很久的神庙,本身就有很强的灵气,而且是怨灵……所以发生什么倒也不意外。”
“恩,跟我这边的资料能对起来,如果我的资料没错,那个梅雪出身于一个有古老宗教的闭塞地区,简单地说,他们似乎相信小时候得了小儿麻痹的梅雪是大凶之兆,要想逢凶化吉,就要不停地强暴她,同时受灾的还有她的母亲,传说她的父亲本来是哪里的神社法师,但也只能就这么看着,心里也饱受摧残,最后还是几个外人,找机会就出了梅雪母女,不过最可怕的是……”
“什么?……”
“梅雪的父亲在最后也强暴了自己的女儿,然后在女儿逃走之后……放火自焚了……”
“这……”
“这种事,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发生呢……我们这些年看到的所有事情……”
“是啊……好像常常是这样……”
“想必这里面有什么联系,不管怎样,我们继续下去吧……”
“恩……当然……”
电话中,两人沉默了片刻。
“你……”两人又同时开口。
“思雨,注意身体,也注意安全。”
“小玲也是,泰合你好好干活!!”
“放心,绝对会保护好小玲的。”那边的男人说道。
“恩……那再见。”
“再见。”
夕阳开始慢慢接近山口,这边很快就要天黑了。
叫做思雨地女孩闭上眼睛,感知着周围气息的流动。
她有种预感,这一系列的事情,就要走向终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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