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家D回忆录·03 独立女性

男人

这个可别停了，反正是短篇，大家可以接力，有作品的可以配图

thirsty

想起我小时候，在电视上也看到过很多，无论是影视作品还是综艺节目，有架双拐的，没有腿坐个小车用两根棍子划着移动的。印象中真实见过的残疾人也真不少，但多数都是男性。小时候上下学和厂里上下班时间一样，经常看到有个叔叔右腿儿麻后遗症，拿着单拐骑自行车。中间有段要过铁路的地道，有大坡，我们就得下来推着自行车走，他停下车子后左腿撑在地上，右手拿着右腿跨过自行车后座放下来，可以看到他的右腿比左腿短了一截，穿着球鞋的右脚和腿呈180°，脚尖需要身体向右倾斜才能勉强点在地面，就这样用最普遍的方式拄着拐，推着车行走。
在小区里有个下午有时出来散步的年纪稍大点的阿姨，她也是右腿儿麻柱单拐，但走路方式有点特别，她的两条腿长度相近，穿着长裤和黑色的小皮鞋，走路的时候右脚向左边画个半圆再迈到正前方，右拐同时向前移动和右脚一起落地，这时候上半身会向后仰，挺一下胸，然后迈出去左腿，就一直这么慢悠悠的行动。小时候每次看到她都会有点奇怪的反应，还经常YY她。
还有一次在马路上见到一辆那种手摇轮椅，加装了一个遮阳棚，也能挡雨，里面坐了一个肤色较黑的男子，他的双腿萎缩得厉害，脚上套着绿色的胶鞋，即使是180°下垂，脚尖也完全碰不到轮椅的踏板，在踏板上方两寸的样子，随着他摇动轮椅而不受控制的晃动着。这一幕让我印象深刻，产生了怜悯之心，想到他应该不能拄拐走路，轮椅去不了的地方怎么办，生活上一定困难重重。后来我还真的在街道上见了一个架着双拐的男人，他穿着宽松的裤子，停下来的时候双腿是一样长的，并且能倚着双拐站立，走起路来让我震惊了，他竟然是把整个人撑起来，双拐交替移动，双腿基本不贴地面的在空中一前一后的摆荡。虽然遇见男的多，但我性取向还是女，而且从此更喜欢这种双腿无力但不坐轮椅而是拄双拐的类型。
儿麻个体差异很大，在这个病被人类消灭的今天，遇到就是缘分。不由得感慨一番，现在剩下的，基本就只有小时候的回忆了。

yaomen

写的太好了，真的怀念小时候！

bugzerg

2 姐姐们


同样是80后的本人来分享一个能让大部分人羡慕的经历。虽然我出生的年代疫苗早就已经存在，但并不是全国所有人都有机会打疫苗，打了疫苗的也未必都有用。在80年代初其实曾有过一波儿麻爆发，基本也算是中国最后一次儿麻爆发了，跟之前全国性无差别地爆发不一样，第二次爆发基本都集中在贫苦农村地区，而我们家就在这个范畴。

我出生在广西的一个小村子，家庭条件不好。不是因为我家有什么问题，周围人都是这样。听爸妈说，80年左右的时候，周围一片村子都爆发了儿麻病毒，而且大人小孩都有得病的，那时候疫苗根本没打到我们那边，我们当时也根本不知道还有疫苗这个东西，我估计城里的朋友们都想象不到，我们村在第一波儿麻根本没受任何影响，因为太闭塞，根本没人去，所以病毒也去不了。不幸中的万幸是，80年代爆发的那一波儿麻病毒似乎毒性没有之前那么强，据说跟现在的新冠一样，病毒不断变异后杀伤力越来越低，即便我们医疗条件非常差，感染的人中留下严重后遗症的也只是少数，很多成年人发过烧之后只有一小段时间行动不便，后来留下的后遗症很少。唯一受影响比较多的就是那段时间出生的小孩们了。
因为重男轻女的思想严重，我们那边几乎每家都要一直生到男孩为止，我们家算快的，我上面一个姐姐，然后就是我，但附近邻居家不少都生了好几个，跟我们家最熟的谢大伯家竟然生到第六个才生到男孩。今天要分享的就是我姐姐和谢家五妹谢小竹的故事。
谢大伯年纪比我爸大不少，所以老五谢小竹和我姐同龄，她俩、我，还有谢家独生子都生在儿麻爆发的那个年代，不出意外地，我们四个，外加谢家四姐谢小菊都得了儿麻。其中我和谢小菊的儿麻都比较轻，我当时右腿瘫了一段时间，但后来慢慢就好了，感觉没留下什么后遗症，谢小菊一开始双腿都瘫了，还以为她要变废人，谁知道后来也恢复得很快，没过几个月就能走路了，就是两只脚有点不灵便，抬脚费力，走路拖拉，但走的不慢也很稳，现在她快40岁，也还是不用拐。
故事的主角，我姐梁艳和谢家五妹谢小竹的情况就比我们差多了。其中我姐的情况一开始其实还好，就是左腿没啥力气，但她扶着腿走路倒也能走，我姐是那种特别要强的人，从小看不惯重男轻女，一直想用各种办法显示自己能耐，我在她面前很多时候不像弟弟像儿子。小时候对姐姐最早的印象就是她的两条腿一长一短，一粗一细，那时候村里流行穿白袜子，因为常在土路上走，大家的袜子都是污迹斑斑，泛着黄色，我姐因为左脚不好，走路瘸的厉害，在家里不用扶，左脚脚尖着地之后整个身子落下去压的左腿一阵颤抖，她的左腿劲小，撑得住，但很勉强，所有右腿必须赶紧迈出去，因为左腿走路吃力，她每次都是右腿迈大步，左腿迈小步，瘸得很厉害。出门走路的话大多数时候她都要左手扶左腿，主要是因为她左腿膝盖力气不行，撑不了那么久。小学的时候，我姐基本都是这个状态，但随着身材越来越高，体重增大，以及可能是因为走路走的太多，我姐的左脚下垂越来越严重，基本抬起腿来整只脚都是完全下垂的，同时整个脚踝越来越往外崴，走起路来一拐一拐，同时膝盖因为一直用手压着，越来越往后弯，据她说走起来越来越疼，好想要把膝盖压断一样，但要是不这么用手使劲压着，她就走不了，连在家里也很难不用手扶了。那段时间，她的白袜子外侧一直都是土黄，甚至黑色，因为走路的时候脚踝经常会拐在地上。
与此同时，我接到好朋友谢小竹的情况其实差很多。感染之后，她一度全身瘫痪病危，也找不到什么有能力的医生，最后痊愈活下来，说白了都是靠自己，靠奇迹。那之后几个月谢小竹都瘫在床上，后来慢慢恢复了，两条腿能动弹了，却再也站不起来了，主要原因是她双腿肌肉萎缩，瘦的皮包骨头，根本撑不起身子，家里人给她做了一副拐杖就不怎么管她了。那时候我经常看到她拖着娇小的身躯，自己一个人在家练走路。谢小竹本来就瘦，儿麻之后腿真的很细，两条小腿真的跟我胳膊差不多。虽然撑着双拐，但她走的还是很吃力，身体完全挂在拐上，走路时左拐往前一点，腰部和右腿一起使劲把腿往前蹭，然后左边也是一样，右拐往前一点，腰腿一起发力，把左腿往前挪。她的双腿都很软，抬起时大概是因为腿部肌肉部分瘫痪，她的腿没法直直往前迈，也不能直接往上抬，而是双腿都往内收，斜向对侧微微抬高，双脚的足下垂则极其严重，印象里最早看她走路就已经是180度的完全垂足，不管她怎么用力，她的腿都没法把脚真的抬离地面，走路时双脚被拖拉地内八，外侧小脚趾拖在地上，怎么也买不大步子。尽管如此，谢小竹还是非常努力的锻炼走路，她平时话不多，是那种默默努力的姐姐。因为天生脚小，又得了儿麻，两只脚缩得不成样子，加上垂足，她几乎什么鞋都挂不住，后来索性就只穿两双白袜子走路，看着她抬起的下垂足底，完全都是黑色，两条腿抖个不停，一下子撑不住摔倒在地更是家常便饭，实在让人怜爱。
非要说D启蒙，我的D启蒙恐怕就是谢小竹。相比亲姐姐，她对我当然更有性吸引力，只是那时候的我还不明白，最多只觉得这个姐姐可爱，真正的彻底觉醒，又是很久之后了。

那是我刚上初中的时候，感谢国家政策，那时候我们村子开始普及基础教育，并且鼓励孩子们去镇上上高中。我和我姐的成绩都不太好，基本都是准备初中毕业就去广东打工，那是我们当时最流行的路。谢家的几个姐姐，包括身有轻残的谢小菊也都去了，剩下的也就只有谢小竹，以及他们的独自谢天浩。之前有个重要细节没讲，就是谢天浩也得了儿麻，而且也是重残，确切地说是我们所有人里残疾程度最终的，两条腿基本全瘫，拄拐走路都很吃力，后来他一直留在村里，上次回去见他，基本都是坐轮椅，深居简出，几乎没了劳动能力。正因为这样，谢家没法指望他能上学光宗耀祖，也没法让他去打工，加上谢天浩被宠坏了，天天在家耍少爷脾气，只好让他在家啥也不做。于是剩下的谢小竹成了问题，也得了机会，双腿残疾的她自然不能去打工，于是上学成为了她唯一的路。我后来才知道，谢小竹的成绩非常好，在双腿不便的那段时间，她就是天天读书，初中毕业考是全村第一，后来去镇上参加考试竟然也是第一名。在她不断坚持和哀求下，谢大伯最终同意出了一点点学费，让她去县里读书，剩下的钱就让她想办法。
“别担心小竹，你有本事就去好好读书，我打工养你读！”那时候，姐姐大包大揽地拍着胸脯。
“我……我也打工养……”我也上前一步，话却没能完整说出口。
“你读你的书吧，到时候打工别被卖了就行！”我姐使劲拍了一下我的屁股，一脸嘲笑，谢小竹腼腆地笑了，对我们一个劲地道谢。

那时候，谢小竹和我姐的身体情况已经有了不小变化。15岁的年纪，我姐的身材发育已经很好，168的身高在我们这真的是大个，胸部发育的也很好，比不少村里的大人还大。高个大胸带来的体重增加让她的行动越来越吃力，后来不得已也开始拄拐了，一根拐杖夹在左臂下面，左腿因为没有跟右腿一起长长，走路的时候只有脚尖点地。另一边谢小竹的情况倒是有了不小的好转。她还是150出头的样子，胸部也还是比较平，体重维持的同时，她的双臂和腰腹越发有力，双腿随着不断地锻炼，也有了一些进步。虽然垂足无法改变，加上当初不穿鞋练走太多，导致她双脚足弓塌陷，扁平足严重，X型腿和内八脚也很难矫正，但总的来说，她走路还是方便多了，虽然抬腿还是内收，但抬得更高，走的更稳，一拐一脚的四点步走的很顺，楼梯斜坡都能走，多年锻炼后体力还特别好。因为脑子聪明，她还用布条把自己的脚跟布鞋绑在一起，这样鞋子就不掉了，然后在裤腿上缝上一个扣子，再拿一条布，一头系在扣上，一头系在鞋上，调整好长度，她的垂足就被改善了，走起路来顿时轻松了很多。

那之后，我就很少有机会见到谢小竹了。15岁的时候，我也去了广东打工，倒是亲眼见到了姐姐的腿的不断恶化。因为在电子厂打工久坐，她的腿越发得不到锻炼，时间久了，左腿越来越短，越来越细，大概第三年的时候就完全在走不了路了，为了防止单拐手受伤，就换了双拐，走路时双拐跟右腿交替，左脚掉在空中，晃来晃去，再也没了用处。那段时间我们过的很苦，不断地后悔自己当初没有好好读书。姐姐信守承诺时不时给谢小竹打钱，也跟她打电话，仿佛对她来说，谢小竹就是她生活的意义与希望。
那之后几年，阴差阳错，我都没见到谢小竹，再见时她已经上了大学，整个人气质都变了。她见了短发，十分干练，打扮也换成了小衬衫和牛仔裤，配上无框眼镜，很有那种所谓的学者范，谈吐也跟我们完全不一样了。她的脚上不再穿我们常穿的布鞋，而是穿着一双黑色小皮靴，走路时双脚几乎都是在地上蹭，拐杖挪出后就是脚步拖地的沙沙声，两只脚因为地面的摩擦都严重内八，膝盖的X型也更严重了一些。不过，因为脚的下垂已经很不明显，她走得很稳当。她跟姐姐推荐了靴子，说她这些年走路多，经常崴脚，双脚都完全没力气了，一般的鞋子双脚根本立不住，走起来特别吃力，但穿上这种硬皮靴就能撑住，还能矫正下垂，就是鞋子太重，走起来很累。后来姐姐和耐心地去深圳地摊上买了一双，结果走起来特别不舒服。毕竟姐姐的右脚没问题，不需要支撑，靴子很硬，走起来反而不舒服，至于左腿更是没力气，很沉的鞋子传上去，坠得难受，后来她也再也没穿那双鞋了。

这个故事的最后，两个女主角有完全不同的结局。我和我姐在广州打拼很多年，也没真的混出名堂，姐姐很早结了婚，但后来姐夫好赌，输了很多钱，两个人离了婚，姐姐带着孩子，拖着越来越差的身子回了老家，经营一家杂货铺，到现在也还是单身。我仍然在深圳挣扎着，当了领班之后收入好了一些，但对未来一直很是迷茫。
另一边谢小竹最后顺利从二本毕业，虽然不算什么特别好的学校，但她这一路走来真的是充满奇迹。毕业后的她在一家外貌公司工作，刚巧，那家公司的老板是个有钱人家的残疾少爷，也是儿麻但不太严重。二十多岁的谢小竹也越发好看，清秀的面庞、纤瘦的身材，温柔知性的气质很吸引人，后来就跟那老板结了婚，虽然双方都是残疾，但毕竟还是当了少奶奶，生活优越，之后就很少回村子了。不过她还是一直记着我们当初的帮助，经常给姐姐打钱，后来她们也搬到了深圳，我偶尔还能见到。
30多岁的谢小竹因为身材小，还是像20多岁的样子，身形和腿也都没太大变化。深圳的无障碍很好，谢小竹出行时基本都是轮椅，就放在她的SUV里，每次下车要先很费力地把折叠轮椅从副驾驶拿到外面放好，然后双手伸出把双脚从车里拿到车外，在扶着车子，有些吃力地站起来，挪到轮椅上。谢小竹还是穿靴子，搭配牛仔裤，她很少穿丝袜，大概是因为腿太细了，不同的是如今的她一直都是穿高跟靴子，因为鞋子的皮硬，就算她脚没力气也不至于歪倒。偶尔，我也看她拄拐走路，不过跟以前不同的是她的双腿都穿了支架，走起路来非常方便，毕竟她的腿不是全瘫，还有一些力气，配合支架的支撑，双拐齐出，双腿直接跟上，速度比以前更快了。

我很为她高兴，为姐姐可惜，为我自己……无奈。我每次看到谢小竹都能想起小时候那种感觉，甚至很多次下面直接硬了。但没办法，我们已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有时候回想，如果当时认真学习读书，也许现在跟她在一起的就是我？
但是，可惜没如果，一切都晚了。很多时候，一个选择就是一条路，一条路就走一辈子。

bugzerg

写短篇的好处就是：不会坑……想想好像也不错……

coke

看着也过瘾

t3m19870312

bugzerg 发表于 2022-12-22 14:13
写短篇的好处就是：不会坑……想想好像也不错……

感谢大神殷勤更新！
这样的短篇集太好啦！
希望多来几个！！

玉楼秋血

加油更啊~~~~~~~~~

coke

期待能看到更多

落丫头

小时候启蒙就是幼儿园到小学时期逛菜市场，有一个一条腿，穿着长裙拄拐的，然后就发现了新世界（我是女孩子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