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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更新] 双生劫(DSD,悬疑中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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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戛然而止的日常

初秋的阳光带着一丝倦怠的暖意,透过图书馆巨大的落地窗,慵懒地洒在林嘉莉摊开的书本上。
光柱中,细小的尘埃如同被施了定身咒的蜉蝣,安静地悬浮着。书页上,关于明代厂卫特务机构的密麻文字,此刻却像一群焦躁的蚂蚁,在她眼前乱爬,怎么也钻不进脑海里。
这篇论文已经耗去了她数周的时间。嘉莉,这位二十一岁的历史系大三学生,有着这个年纪女孩常见的一切:对未来的些许迷茫,对爱情的不切实际的憧憬,以及对日复一日、如同精准钟摆般校园生活的些许厌倦。
她的人生轨迹,本应像窗外那棵老银杏树上的叶子,安静、平缓,循着既定的季节,从青绿走向金黄,最终悄无声息地飘落。
她轻轻叹了口气,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睛,目光越过书本,投向窗外。
草坪上,三三两两的情侣在低语,远处篮球场传来少年们充满荷尔蒙的呼喝声。这一切都那么平常,平常得让她感到一种莫名的疏离。她有时会想,自己是不是过于沉浸在故纸堆里了,那些泛黄史料中的刀光剑影、阴谋诡计,似乎比现实生活更能拨动她的心弦。
但她并不知道,自己的人生,即将比她研究的任何一段历史都更加波诡云谲。
收拾好背包,嘉莉走出图书馆那扇厚重的玻璃门,午后的阳光让她微微眯起了眼睛。
她习惯性地沿着林荫道走向宿舍,耳机里播放着舒缓的古典乐,脚步踩着熟悉的节奏。脑子里还在盘算着晚上是去食堂吃面,还是回宿舍点个外卖。一切都和过去三年里的任何一个普通下午没什么不同。
然而,当她走到宿舍楼前的岔路口时,异变突生。
一辆与周围青春气息格格不入的黑色轿车,如同潜伏在草丛中的捕食者,毫无征兆地滑到了她的面前,稳稳停下。
嘉莉的脚步一顿,下意识地向旁边绕开。她以为是哪位校领导的车,不想挡了路。
车窗却在她经过时降了下来,露出一张毫无表情、如同刀削斧凿般的男人脸庞。
“林嘉莉小姐吗?”男人的声音低沉、有力,不带任何疑问的语气,仿佛只是在确认一个既定事实。
嘉莉愣住了,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他,迟疑地点了点头。她飞快地在脑海中搜索,确信自己从未见过这张脸。
“请跟我们走一趟,张警官想见你。”
“张警官?”
嘉莉的脑海里一片空白,一种荒谬感油然而生,“我不认识什么张警官……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我只是个学生。”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被陌生人打扰的怯意和困惑。警察?找我?这怎么可能。她只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学生,平日里连闯红灯都很少,“警官”这个词汇,对她来说从来都只存在于社会新闻和影视剧的虚构情节里。
车门被推开了。
另一名同样穿着深色便衣、身材高大的男子从副驾驶位走了下来。他没有说话,只是快步绕过车头,站在了嘉莉的身侧,不容置疑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他的站位极其讲究,巧妙地阻断了她走向宿舍的路线,同时也封死了她后退的空间。
周围路过的同学开始投来好奇的目光,三三两两地停下脚步,低声议论。
“那不是林嘉莉吗?”
“出什么事了?”
这些目光像无数根细小的针,刺在嘉莉的皮肤上,让她感到一阵恐慌和无地自容的羞耻。那种被当作异类、被公开审视的感觉,让她本能地想要逃离。
“为什么?到底是什么事?”她鼓起勇气,试图争辩,但声音却因为紧张而有些发颤,“你们有证件吗?”
先前的那个男人,依旧坐在车里,语气平淡但坚决地回答:“到了地方,张警官会亲自向你解释。请不要让我们为难,林小姐。”
那句“林小姐”,听起来礼貌,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压力。
嘉莉看着眼前这个高大的男人,又看了看车里那个冷漠的身影,她突然意识到,自己是没有选择权的。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的反抗和争辩都是徒劳的。而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强行带走的场面,只会让她更加难堪。
恐惧像潮水一样漫了上来,混合着困惑和屈辱。
最终,她妥协了。她几乎是被胁迫着,僵硬地弯下腰,坐进了汽车的后座。
“砰。”
车门关上,沉闷的声响隔绝了外界所有的声音和目光,也仿佛是为她正常的人生,画上了一个戛然而止的休止符。
车子平稳地启动,驶离了熟悉的校园。窗外的教学楼、林荫道、以及同学们惊讶的脸,都飞速地向后倒退,最终模糊成一片。
嘉莉坐在后座,双手紧紧抓着自己的背包带子,指节泛白。她的心像被投入了一块巨石的死水潭,波澜丛生,又沉重地向下坠落。
她几次试图开口询问,但前排的两个男人都沉默如金,车内压抑的气氛让她喘不过气。
她不知道自己将被带往何方,更不知道等待她的是什么。
是协助调查?是抓错人了?还是……某种她无法想象的麻烦?
这种巨大的、充满恶意的未知,像一张无形的、正在收紧的网,将她牢牢罩住,让她连呼吸都感到一阵刺痛。她看着窗外不断变换的景色,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助感涌上心头。
车辆最终驶离了繁华的市区,进入了一个她从未见过的、建筑风格严肃而单调的区域。这里人烟稀少,四周静得可怕。
车停在一栋没有任何标识的灰色建筑前。
这里不像警局,倒像是一个废弃的工厂或秘密研究所,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冰冷气息。嘉莉的心,彻底沉到了谷底。
“到了,请下车吧。”
嘉莉踏进那扇沉重的铁门,一股混杂着消毒水、尘土和金属锈蚀的气味扑面而来。
长长的走廊寂静无声,只有他们几人的脚步声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每一下都像是踩在她的心上。
最终,他们在一间透着白色灯光的房间前停下。其中一名男子推开门,侧身对她说道:“张警官在里面等你。”
嘉莉深吸一口气,像是要奔赴刑场的囚犯,迈着灌了铅的双腿,走了进去。
房间的陈设极简,一张金属桌,几把椅子,墙壁是毫无生气的灰白色,冷得让人发抖。
一个穿着深色夹克,面容坚毅的男人正坐在桌后。他看起来三十岁出头,并不老,但眉宇间却刻着深深的川字纹,眼神里写满了疲惫和一种她读不懂的复杂情绪。
他就是张伟警官。
然而,吸引嘉莉全部注意力的,却不是这位警官,而是房间角落的阴影里,坐着的另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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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残酷的真相

那个坐在房间角落阴影里的人,是一个女人。
嘉莉的目光,仿佛被一股无形且冰冷的力量牵引,越过了审讯桌,首先落在了那个人的肩膀上。
她穿着一身素净的、显得过于宽大的病号服。在身体的两侧,两条空荡荡的袖管无力地垂下,随着空调的微风轻轻晃动,像是两面旗杆被折断后、颓然降下的白旗。
在那袖管之下,什么都没有。
她的双臂,似乎已经从肩部被完全切除了。
一种混杂着生理性恶心和巨大恐慌的寒意,瞬间从嘉莉的尾椎窜上头顶,让她浑身的血液都仿佛在这一刻冻结了。
就在这时,那个女人像是感应到了这道灼热而惊恐的注视,缓缓地,抬起了头。
四目相对的瞬间,时间仿佛被抽成了一根静止的、无限拉长的细线。周围的空气被抽空,嘉莉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大脑发出一阵尖锐的轰鸣。
那是一张和她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只是那张脸更加苍白、消瘦,颧骨因为长期的营养不良和折磨而显得有些突出。那双曾经和她一样清澈明亮的眼睛,此刻却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已经干涸多年的古井,盛满了嘉莉无法读懂的沧桑、麻木和死寂。
“姐……姐?”
嘉莉的声音颤抖着,几乎不成语调。这两个字,已经在她的生命里尘封了整整六年。
她无法抑制地向前走了几步,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虚浮而无力。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
六年了。家人从最初发疯般的寻找,到后来的绝望放弃,这个名字成了家里一个不能触碰的禁忌,一道永远流血的暗伤。
而现在,她活生生地出现在自己面前,却……却是以这样一种残破不堪的姿态。
“你的胳膊……”嘉莉的声音哽咽了,喉咙像是被利刃割过。她无法想象,究竟是怎样的遭遇,能让一个花季少女失去双臂,变成这副模样。
坐在那里的,正是她六年前,在十五岁那年离奇失踪的双胞胎姐姐——林嘉惠。
面对妹妹撕心裂肺的呼唤,林嘉惠的眼神只是微微波动了一下。那是一种极淡的反应,就像是投入深潭的一颗小石子,转瞬即逝,随即又恢复了那片死水般的平静。
她没有回应,没有流泪,甚至没有一丝久别重逢的激动。她只是静静地坐着,仿佛眼前这个泪流满面的亲人,只是一个与她毫无瓜葛的陌生人,又或者,是她漫长噩梦中一个无关紧要的幻影。
“坐下吧,林嘉莉同学。”
张伟警官的声音打破了这令人心碎的重逢。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忍和无法掩饰的沉重。他站起身,绕过桌子,亲自为嘉莉拉开了他对面的椅子。
嘉莉失魂落魄地坐下,双腿发软,几乎要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她的目光像被胶水粘住了一样,始终无法从姐姐那空荡荡的袖管上移开。
那个曾经会牵着她的手、在阳光下奔跑的姐姐,如今只剩下了残缺的肩膀。
张伟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斟酌那些过于残酷的语言。他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点燃。
烟雾缭绕中,他那张三十出头的脸上,刻着深深的川字纹,眼神里写满了与年龄不符的疲惫和凝重。
“我知道你现在有很多疑问,很震惊,很难接受。但接下来我要说的事,关系重大,请你务必冷静听完。”
他深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一个尘封了六年的、比噩梦更荒诞的真相,就随着这缕青烟,被一层层揭开了。
“六年前,你姐姐,林嘉惠,并不是失踪。”张伟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她是……被‘峰合集团’的一次报复行动意外波及,被当街绑架的。”
嘉莉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张伟。绑架?
“当时我们正在调查一桩与该集团首脑——楚峰有关的案子。你姐姐可能只是恰好路过案发现场,被仓皇撤退的匪徒顺手掳走做了人质。我们动用了一切力量去寻找,但杳无音信。三个月过去,我们都以为……她已经遇害了。”
张伟的眼神变得复杂,透出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直到三个月后,我们一个用于接收匿名举报的加密邮箱,收到了一封断断续续的、无法追踪来源的求救邮件。”
“是嘉惠。她被关在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但她没有放弃。她趁看守不备,偷偷利用一部藏起来的旧手机,在每天只有几分钟的信号窗口期,向外发送信息。她告诉我们她还活着,告诉我们她被关在哪类地方,以及她偷听到的关于‘峰合集团’的一些零碎信息。”
“那一刻,我们面临一个极其艰难的抉择。”张伟的声音有些沙哑,“她提供的位置信息很模糊,楚峰的核心据点戒备森严,我们没有绝对的把握能强攻进去把她救出来。任何冒失的行动,都可能导致她立刻被灭口。我们……当时无能为力。”
嘉莉的手指死死扣住桌角,指甲几乎要崩断。她能感受到张伟话语背后那份沉重的愧疚。
“于是,我做出了一个……我这辈子最艰难的决定。”张伟没有回避嘉莉的目光,“我通过那个加密邮箱,回复了她。我告诉她,我们暂时救不了她,但我们是她坚强的后盾。我问她,愿不愿意,在保证自己安全的前提下,继续为我们提供情报,成为我们插在敌人心脏最深处的一双眼睛。”
“那个十五岁的女孩,在经历了三个月的囚禁和绝望后,没有崩溃。她在沉默了两天后,只回了我们两个字:‘可以’。”
说到这里,张伟看向角落里的嘉惠,目光中带着一种近乎敬仰的神色。
“从那天起,她不再是求救者,而是我们最勇敢的卧底。她做得非常出色,凭借着超人的智慧和勇气,一步步获得了楚峰的注意和信任。在接下来的几年里,她为我们提供了大量关键情报,我们根据这些情报,摧毁了‘峰合集团’的多个外围窝点和洗钱渠道。可以说,她是我们警方最大的功臣。”
然而,英雄的故事并没有迎来鲜花与掌声。
张伟的眼神黯淡了下来,声音变得艰涩无比:“三年前,意外发生了。由于我们内部的一次情报泄露,嘉惠的卧底身份……暴露了。”
嘉莉的心瞬间揪紧了,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捏爆。她几乎能预感到接下来话语的重量,那种血腥气已经扑面而来。
“楚峰是个极度残暴的人,他对于背叛者的惩罚,是常人无法想象的。”张伟停顿了一下,似乎不忍心说出接下来的话,“在一个废弃的仓库里,他当着所有核心手下的面,亲手……用一把斧头,斩断了嘉惠的双臂。”
“不!”
嘉莉失声尖叫,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她感觉一阵天旋地转,胃里翻江倒海,酸水直冲喉咙。斧头……斩断……这些词语像一把把烧红的尖刀,狠狠刺进她的心脏。她无法想象,她的姐姐,她那骄傲、聪慧的双胞胎姐姐,是如何在那种修罗场般的场景下,承受这种酷刑的。
角落里的嘉惠,听到这段描述时,身体微不可查地颤动了一下。但她的脸上,依旧是那副麻木的表情,仿佛张伟讲述的是别人的故事。
“我们都以为她死定了。”张伟的声音充满了痛苦,“但奇怪的是,楚峰并没有杀死她。据我们后来得到的消息,那个男人在看到浑身是血、倒在血泊里却一声不吭的嘉惠时,反而产生了一种……病态的怜惜之情。”
“他把嘉惠关在了他的核心据点,找来最好的医生给她治疗、养伤。伤好之后,他并没有放过她,而是将她留在了身边。”
张伟看着嘉莉,语气变得更加复杂:“从那时起,楚峰开始让她照顾自己的起居。他逼迫她用脚来代替双手,为他端茶倒水,甚至处理文件。嘉惠学会了用脚吃饭、写字,后来甚至学会了操作电脑。”
“慢慢地,那个将她变成残废的黑帮老大,竟然开始越来越依赖她,信任她。一个没有双臂的女孩,讽刺地成为了他真正的‘左右手’。”
故事讲到这里,已经超出了嘉莉能够理解的范畴。这一切太过扭曲,太过疯狂,像是一出荒诞的黑色戏剧。
“直到一年前,”张伟掐灭了烟头,烟蒂在烟灰缸里发出滋的一声轻响,“楚峰带着她外出处理一笔交易,我们的行动组突袭了车队。在一片混乱中,我们终于再次找到了她,把她带了回来。”
“我以为,她会毫不犹豫地指证楚峰的罪行,结束这一切。但是,我错了。”
他看着嘉莉,一字一句地说道:“你姐姐拒绝了。她说……她已经爱上了那个砍掉她双臂的男人,她不会再为我们背叛他了。”
“什么?!”
嘉莉彻底呆住了。
这怎么可能?爱上一个毁灭了自己的人?这是何等的荒谬!
她猛地转向姐姐,声音尖锐地问道:“姐!这是真的吗?你疯了吗?!他可是个魔鬼!”
林嘉惠终于有了完整的反应。
她慢慢地抬起眼,那双死寂的古井,幽幽地看着几近崩溃的妹妹。她的嘴角微微动了动,露出一丝似笑非笑、却又无比悲凉的神情。
然后,她缓缓开口,声音沙哑而陌生,仿佛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你不会懂的。”
“我不懂?!”嘉莉气得笑了起来,眼泪却流得更凶,“他把你害成这样!这有什么不懂的!”
“他对我很好。”嘉惠淡淡地说道。
她的语气里没有丝毫波澜,仿佛在陈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事实,又仿佛是在维护某种只有她自己才明白的真理。
“他对你好?!”嘉莉指着姐姐空荡荡的袖管,歇斯底里地喊道,“这就是他对你好的方式吗?!”
“嘉莉,冷静一点!”
张伟沉声喝道。他站起身,走到嘉莉身边,按住她颤抖的肩膀,试图给予她一点支撑的力量。
“我们也很震惊,无法理解。但这是事实。也许是某种斯德哥尔摩综合征,也许是更复杂的情感纠葛。但无论如何,你姐姐为我们奉献了她的青春,甚至落得终身残疾,她是我们的英雄,我们不能再强迫她。”
张伟看了一眼再次陷入沉默的嘉惠,叹了口气:“所以,我只能将她从楚峰身边带走,安置在这里。这既是保护,也是一种……软禁。”
嘉莉的身体瘫软下来,巨大的悲伤、愤怒和荒诞感将她彻底淹没。
她看着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姐姐,看着那两截随风晃荡的空袖管,心中充满了无尽的痛楚和困惑。
她的世界,在短短一个小时内,被这个残酷的真相砸得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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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魔鬼的契约

空气在瞬间凝固了。
房间里只剩下嘉莉粗重的喘息声,和姐姐嘉惠那几乎不存在的、平稳得近乎死寂的呼吸声。
张伟静静地看着嘉莉,等待着她从刚才那巨大的信息冲击中稍微平复一些。当他再次开口时,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冷静,但嘉莉却从那份职业化的冷静中,听出了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
“今天请你来,是想请你帮一个忙。”
张伟的目光变得锐利而深沉,像两把精准的手术刀,试图剖开嘉莉的灵魂,探寻她承受力的底线。
“你姐姐虽然已经不能为我们所用了,但她作为楚峰最信任的人,这个身份实在太重要了。那是我们用无数代价换来的楔子,我们不能就这么放弃这个彻底铲除‘峰合集团’的机会。”
他停顿了一下,看着嘉莉因震惊和悲伤而睁大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
“我们希望……你能去冒充你的姐姐,代替她,回到楚峰的身边,继续完成她没有完成的任务。”
嘉莉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她怔怔地看着张伟,嘴巴微张,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冒充姐姐?回到那个把人变成残废的魔窟?这简直是世界上最疯狂、最恶毒的玩笑。
“不……这不可能……”嘉莉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那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呻吟。她下意识地摇头,身体向后退缩,仿佛那张桌子变成了洪水猛兽,“我怎么可能冒充我姐姐?我们……我们是不一样的……”
“你们是双胞胎。”张伟打断了她,语气冷静得近乎残酷,“你们有着一模一样的容貌,这是任何伪装都无法比拟的天然优势。”
“可……可是她的手……”嘉莉的声音颤抖着,视线不受控制地飘向姐姐空荡荡的袖管,那个血淋淋的词语卡在了喉咙里,怎么也吐不出来。
张伟的眼神没有丝毫闪躲。他直视着嘉莉的眼睛,说出了那个让她灵魂都为之战栗的计划。
“这需要你的决心,和巨大的牺牲。我们有一个详细的计划,一共分四步。”
他的声音平稳,不带一丝波澜,却像重锤一样,一下下砸在嘉莉的心上。
“第一步,也是最关键的一步。为了让你和你的姐姐在身体上完全一致,你需要……失去你的双臂。”
轰——
嘉莉的瞳孔猛地收缩,她感觉自己仿佛被一道晴天霹雳击中,浑身冰冷,动弹不得。
角落里的姐姐嘉惠,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那一直如同雕塑般僵硬的身躯猛地一颤。她缓缓抬起头,那双空洞的眼睛里,第一次射出了难以置信的、混杂着惊恐和愤怒的光芒,死死地盯住了张伟的后背。
张伟仿佛没有察觉到身后的目光,继续以一种专业、冷静的口吻解释道:
“根据我们掌握的情报和对现场的勘查,我们找到了一把与当年楚峰使用的凶器在型号、重量和磨损程度上都极为相似的消防斧。请不要误会,这不是为了施虐,而是为了追求最真实的伤口效果。楚峰为人多疑,他一定会检查‘你’的伤口。任何细微的差别,都可能让你暴露。”
“在截肢和养伤的过程中,我们有国内最顶尖的医疗团队负责。他们会确保你的生命安全,并将你的残肢,通过外科手术,整形成和你姐姐一模一样的形状,包括疤痕的细节。”
嘉莉的脑海中一片空白。
只有“斧头”、“截断”、“残肢”这些带着血腥气的词语在不断回响。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纤细白皙的手臂,那是她用来写字、画画、拥抱父母的手臂。她无法想象,它们将要被……
“第二步,”张伟的声音还在继续,不带一丝情感,“你需要学习用脚来代替双手。吃饭,穿衣,写字,甚至是一些更精细的动作。你姐姐会是最好的老师,当然,前提是她愿意教你。这需要极大的毅力和痛苦,但你必须做到。”
“第三步,了解你姐姐的一切。你不仅要模仿她的外表,更要成为她。你需要了解她过去六年在黑帮中的所有经历,她和楚峰相处的每一个细节,她的说话方式,她的习惯,她细微的表情,甚至她看待事物的眼神。这需要你姐姐的全力配合。也许她不会帮你,这需要你……设法去劝服她。”
“第四步,也是最后一步。当你准备好之后,我们会设计一场‘意外’,让你顺理成章地回到楚峰身边。从那一刻起,你就是林嘉惠。你将独自一人,潜伏在最危险的犯罪集团核心。那里充满了暴力、猜忌和死亡。我们警方无法在近距离保护你,一旦你的身份暴露,后果不堪设想。”
张伟终于说完了。他静静地看着嘉莉,等待着她的反应。
整个房间死一般的寂静,连空气都仿佛停止了流动。
嘉莉的身体像筛糠一样抖个不停。这哪里是一个请求,这分明是一个魔鬼的契约。它索取的不是金钱,不是时间,而是她的身体,她的灵魂,她完整的人生。
张伟看着她几近崩溃的样子,眼神中终于掠过一丝不忍。
他的思绪仿佛也回到了三年前,那个同样令人窒息的雷雨夜。指挥室里,屏幕上的红点信号突然消失,他对着通讯器疯狂呼叫,却只传来一片死寂。当线人冒死传回“她暴露了,在城东废弃船厂”的消息时,他一拳砸在金属桌面上,手背瞬间鲜血淋漓。
那种眼睁睁看着自己最优秀的战士坠入深渊却无能为力的感觉,至今仍像梦魇一样纠缠着他。也正是那份刻骨铭心的无力感,让他此刻的决心变得无比坚定。
他收回思绪,重新聚焦在嘉莉身上。
“我……”嘉莉张了张嘴,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大学生……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这……我这一辈子……不是毁了?”
她的眼泪再次涌出,这一次,是为自己而流。她的人生,她那平凡而安稳的未来,在这一刻被击得粉碎。她将不再是一个完整的“人”,她将成为姐姐的影子,一个残缺的替代品。
“是的,你的人生会被彻底改变。”张伟坦然地承认了这一点。
但他并没有立刻谈条件,而是猛地吸了一口手中的烟,烟头明灭间,他的眼神变得前所未有的凝重,甚至带着一丝悲壮。
“嘉莉,我必须向你坦白。我们也知道,像这样让一个无辜的平民去牺牲身体、去执行卧底任务,从程序上讲是完全不合法的。如果曝光,我,还有我的上级,都得进监狱。”
“但是,”他的声音变得低沉而沙哑,仿佛压抑着巨大的愤怒,“你不知道‘峰合集团’这些年来给多少家庭造成了深重的灾难。贩毒、人口贩卖、灭门惨案……他们的罪恶罄竹难书。可是他们的势力盘根错节,保护伞一层套一层,常规的手段根本无力剪除。我们牺牲了太多兄弟,却连他们的皮毛都伤不到。”
他直视着嘉莉的眼睛,目光灼灼:“所以,为了彻底铲除这颗毒瘤,我们不得不兵行险棋。我们需要一把不属于常规武器库的、他们绝对意想不到的‘尖刀’。而你,是唯一的希望。”
说完这番话,房间里又陷入了短暂的沉默。这种沉重的使命感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如果你成功了,”张伟语气缓和了一些,给出了他的承诺,“警方会给你和你姐姐最高规格的补偿。你们的后半生将得到最优厚的保障。我们会为你办理好休学手续并保留学籍,未来你想回学校随时可以。”
他停顿了一下,向前一步,靠近了仍在颤抖的嘉莉,声音放低了些,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还有,你将拯救无数可能被这个犯罪集团伤害的家庭,这绝不是空话。”
“我们绝不勉强你。”张伟退后一步,恢复了警官的身份,“这件事全凭你自愿。你先回去,好好考虑几天。不需要告诉任何人,包括你的父母。这对他们来说太残忍了。”
他递给嘉莉一张纸条。“三天后。如果你决定了,就到这个地址来找我。如果你决定不做,就忘了今天发生的一切,永远不要再来。”
嘉莉失魂落魄地接过纸条,浑浑噩噩地被送出了这栋灰色的建筑。
当她重新站在阳光下时,只觉得恍如隔世。周围车水马龙,人声鼎沸,但这一切都离她那么遥远。她的世界,已经天翻地覆。
而在那间房间里,当门被关上后,一直沉默的林嘉惠,突然用身体狠狠地撞向桌角,发出了“咚”的一声闷响。
她那张麻木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了一种混杂着绝望、愤怒和深刻痛苦的、近乎狰狞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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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三天三夜

回到宿舍的嘉莉,像一个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
室友周晴见她脸色惨白如纸,嘴唇毫无血色,关切地迎上来:“嘉莉?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是不是生病了?下午去哪儿了?”
嘉莉的眼神空洞,无法聚焦。她只是机械地摇摇头,喉咙里像是被一团湿棉花堵住了,发不出任何声音。她绕开室友,像梦游一样爬上自己的床铺,拉过被子,将整个世界连同自己一起蒙在了里面。
在被子的黑暗里,她才敢放任自己无声地痛哭。
不是嚎啕大哭,而是一种从胸腔深处挤压出来的、压抑到极致的呜咽。张伟的话,姐姐空荡的袖管,那把想象中闪着寒光的消防斧,在她脑海里反复交织,变成一场醒不来的、不断重复播放的噩梦。
第一天,是纯粹的愤怒与恐惧。
她愤怒。
凭什么?凭什么是我?就因为我有一个当了卧底的姐姐?警方欠了她的,凭什么要让我来偿还这一切?我的人生凭什么要被这样粗暴地绑架?
她恨张伟的冷静与残酷,那冷静的背后是对一个鲜活生命的漠视。她也恨姐姐的“背叛”,恨姐姐那一脸的麻木和那句轻飘飘的“你不会懂的”。她甚至恨命运,恨这荒诞而不公的一切。
但更多的是恐惧。
她一遍遍地在黑暗中抚摸自己的手臂,感受着皮肤的温热,关节的灵活,指尖划过被单时的细腻触感。
她无法想象失去它们会是怎样一种感觉。那不仅仅是肉体上的疼痛,更是一种完整的自我的剥离。她会变成一个怪物,一个残废。
她不敢想父母知道后会怎样。他们已经“失去”了一个女儿,难道还要再眼睁睁看着另一个女儿坠入深渊吗?
不,她绝不能接受。逃,必须逃走!离开这个城市,去一个谁也找不到她的地方,永远不要再回来。
她整整一天没有下床,没有吃任何东西。周晴为她打了饭,放在桌上,早已凉透。在黑暗中,她睁着眼睛,直到天亮。
第二天,是挣扎与回忆的拉扯。
愤怒和恐惧过后,是无边无际的绝望。
她想逃,可又能逃到哪里去?张伟能找到她一次,就能找到她第二次。而且,姐姐还在他们手里。那是“保护”,但又何尝不是一种人质?
她想起了姐姐。那个从小就比她勇敢、比她有主见的姐姐。她努力在记忆的深海里,打捞着六年前姐姐清晰的模样。那个会笑着揉乱她的头发,会在她受欺负时第一时间挡在她身前的姐姐。
下午的时候,一种无法抑制的冲动驱使着她。她鬼使神差地走出了校门,坐上公交车,凭着记忆回到了早已搬离的老城区。
她们童年时住过的旧房子还在,只是早已物是人非,墙壁上爬满了斑驳的青苔。她站在楼下那棵老槐树下,伸出手,轻轻抚摸着粗糙的树干。
思绪瞬间被拉回到了十二岁那年的一个夏天。
那时她刚学会骑自行车,还不太稳当,在院子里歪歪扭扭地练习。一群邻院的半大男孩呼啸而过,故意撞了她一下。她连人带车摔倒在地,崭新的裙子被划破了,膝盖也磕出了血。
男孩们不仅不道歉,还围着她哈哈大笑,学她摔倒的样子。她又疼又委屈,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流下来。
就在这时,一个清脆而有力的声音响起:“你们干什么呢!”
是姐姐嘉惠。她刚从少年宫画画回来,背着画板,手里还拿着一根没吃完的冰棍。她看到倒在地上的嘉莉和那群嬉笑的男孩,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她把画板和冰棍往地上一放,径直走到那个领头的、比她高半个头的男孩面前,仰着头,眼神锐利得像一把小刀。
“道歉。”她说,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
男孩被她的气势镇住了,但随即又不屑地嗤笑:“凭什么?是她自己没长眼。”
嘉惠没有再废话。她突然上前一步,快如闪电般地抓住了男孩的手臂,用膝盖狠狠地顶在他的腿弯处。
“哎哟!”男孩痛呼一声,重心不稳,狼狈地单膝跪在了地上。其他男孩都看傻了。
“我再说一遍,道歉。”嘉惠的声音依旧平静,但眼神里的冷意让那个夏日的午后都降了几度。
男孩又惊又怕,涨红了脸,终于不情不愿地对嘉莉说了声“对不起”。
嘉惠这才松开手,像赶苍蝇一样挥了挥手:“滚吧。”
男孩们灰溜溜地跑了。
嘉惠这才走到嘉莉身边,把她扶起来,仔细地检查她的伤口,又心疼地拍掉她裙子上的土。
“疼不疼?”她问。
嘉莉摇摇头,眼泪却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嘉惠看着她,叹了口气,用还有些冰凉的手指帮她抹掉眼泪,然后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
“林嘉莉,你记着。以后谁欺负你,你就告诉我。别怕,有我呢,我都帮你挡着。”
那一刻,阳光透过槐树的叶隙,洒在姐姐坚毅的侧脸上,仿佛为她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
……
回忆的画面渐渐淡去,嘉莉靠在冰冷的树干上,苦涩地笑了。
姐姐一直都在保护她,用她自己的方式。而现在,那个曾经为她挡住全世界恶意的姐姐,却独自承受了整个修罗场。
她慢慢地走出老旧的居民区,漫无目的地走在夕阳下的街道上。路过一家书店的橱窗时,她停下了脚步。
橱窗里摆着一套精装的武侠小说。
嘉莉的目光在那封面上停留了很久。她忽然想起,在初中那段有些中二的时光里,她曾经疯狂地迷恋过这类小说。她会在被窝里打着手电筒,如痴如醉地读着那些江湖恩怨、快意恩仇的故事。
那时候的她,迷恋小说中那些少男少女之间惨烈而决绝的命运。她向往那种为了大义、为了复仇、或者仅仅是为了一个承诺,就甘愿断臂、毁容,甚至献出生命的“血色浪漫”。她觉得那才是极致的美,那才是活着。
但随着年龄的增长,她考上了大学,读了更多的书,那个“江湖梦”早就被她笑着封存在了记忆的角落。她开始笃定地认为,那些都是虚构的,是作家编织的谎言。
她曾以为,现实中的生活,就是像父母,像周围所有人那样,平平稳稳的。按部就班地长大,上学,找一份体面的工作,遇见一个合适的人,结婚,生子,在柴米油盐中慢慢变老。
人生中不会有惊涛骇浪,只有涓涓细流。没有任何波澜,才是最大的幸福。
可命运跟她开了一个多么讽刺的玩笑啊。
她渴望平稳时,现实却突然撕下了温情的面纱,露出比小说更狰狞的獠牙。她曾经以为只存在于纸上的“血色浪漫”、那些关于断臂与献祭的情节,如今却变成了摆在她面前的、唯一的选择。
只是这一次,没有浪漫,只有血色。没有江湖的潇洒,只有深渊的冰冷。
“原来……小说里写的,都是真的。”她看着橱窗玻璃上自己苍白的倒影,喃喃自语,“只是身在其中时,一点都不美。”
晚上,她回到宿舍,第一次打开了电脑。
她搜索“峰合集团”,跳出来的都是一些语焉不详的社会新闻,但字里行间透露出的暴力和血腥,依然让她心惊肉跳。她看到一条新闻,一个商人在与“峰合集团”产生纠纷后,全家遭遇车祸,无一生还。
这就是姐姐和张伟他们要面对的敌人。如果他们失败了,会有更多这样的悲剧发生。
她关掉电脑,躺在床上,第一次开始认真地、而不是纯粹恐惧地,思考那个疯狂的计划。
第三天,是决绝与宿命的交汇。
嘉莉没有再去上课。她早早地起了床,仔细地洗漱,然后走出了宿舍。
她在校园里慢慢地走着,看着一张张年轻而充满朝气的脸庞。这一切,都那么美好,那么平稳。而这一切,都即将与她无关。
她的内心,在经历了两天两夜的炼狱之后,反而平静了下来。这不是一个选择题,而是一道宿命题。
傍晚时分,夕阳将天空染成了悲壮的橘红色。嘉莉没有和任何人告别。她按照纸条上的地址,找到了那个位于城市边缘的、毫不起眼的修理厂。
她走到那扇紧闭的铁门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抬起手,用力地敲响了门。
门很快从里面打开了。张伟就站在门后,他的脸上没有丝毫意外,眼神深邃,仿佛已经在这里等了很久。
“我来了。”嘉莉看着他,内心平静如水,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
“我知道你会来。”张伟的目光紧紧地锁着她,脸上那坚毅的线条似乎柔和了一些。他侧身让她进来,然后关上了门。
房间里还是那样简单。张伟让她坐下,递给她一杯热水,自己却没有坐。他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斟酌词句。
“在你做出最终决定之前,还有一件事,我觉得必须告诉你。”他的声音很沉重。
“在你回去考虑的这几天里,你姐姐来找过我。”
嘉莉的心猛地一紧。
“她求我,”张伟看着嘉莉的眼睛,复述着当时的情景,“她第一次在我面前情绪失控,她哭着说,她愿意回去执行任务,不管有多危险,她都愿意。她求我们,不要伤害你,不要把你牵扯进来。”
“我拒绝了她。”张伟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我们对她的精神状态进行了评估。她对楚峰的情感太不稳定,也太脆弱了。再把她送回去,我们无法确定她是敌是友,那不仅会害了她,也会害了我们所有的部署。”
“从那天起,”张伟顿了顿,“她就把自己关起来了,谁也不见。我想,她是没有脸,也不敢来见你。”
这番话像一块无形的巨石,重重地砸在了嘉莉的心上,彻底击溃了她心中最后一丝犹豫的残骸。
原来,那个说着“你不会懂的”姐姐,那个看起来麻木不仁的姐姐,内心深处,依然是那个会拼尽全力挡在她身前的姐姐。
嘉莉低下头,看着杯子里袅袅升起的热气,泪水一滴一滴地落入水中,漾开一圈圈涟漪。
她想起了昨天在橱窗前看到的那个关于侠义的幻梦,想起了童年时姐姐挡在她身前的背影。
“这次,换我来挡着吧。”她在心里对自己说。
她再次抬起头时,眼神已经变得无比坚定,透着一种超越年龄的成熟与决绝。
她看着张伟,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同意。什么时候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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