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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更新] 双生劫(DSD,悬疑惊悚,主线完结 12.13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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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前天 10:3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三章:宿命的对峙

废弃的深水港9号货柜区,像是一座被遗忘的钢铁迷宫,矗立在漆黑的雨幕中。
巨大的集装箱层层叠叠,在探照灯偶尔扫过的瞬间,投下狰狞扭曲的阴影,宛如巨兽的獠牙。海浪拍打着堤岸,发出沉闷而有节奏的轰鸣,掩盖了世间大部分的声音。
在这片死寂的中心,停着楚峰的车队。除了那辆防弹轿车,还有四辆全副武装的越野车,二十多名精锐保镖分散在四周,构筑起了一道铜墙铁壁。
楚峰坐在后排,车窗半降,任由冰冷的雨丝飘进来。他看起来异常平静,甚至还在用手指轻轻敲击着膝盖,仿佛正在等待一场盛大的演出开幕。
嘉莉坐在他身边,那台特制的加密笔记本电脑摆在她面前的小桌板上。屏幕的蓝光映在她苍白的脸上,让她看起来像是一个没有生气的幽灵。
“来了。”楚峰突然开口,嘴角勾起一抹猎人的微笑。
黑暗中,几束刺眼的车灯如利剑般刺破雨幕。三辆改装过的悍马越野车从集装箱的阴影里驶出,停在了他们对面。车门打开,一群身穿迷彩服、手持自动步枪的雇佣兵迅速散开,占据了有利地形,枪口有意无意地指着这边。
随后,一个身材瘦削、眼神阴鸷的外国男人走了下来。他穿着一件黑色的风衣,手里把玩着一把战术匕首。
那就是“幽灵”。
楚峰笑了笑,打开车门走了下去。嘉莉紧随其后。早已等候在旁的保镖立刻撑起黑伞,但海风太大,雨水依然瞬间打湿了嘉莉的裙摆。
她穿着一双白色的平底皮鞋,踩在满是油污和积水的地面上,每一步都走得异常稳健。
周围几十双眼睛,无论是楚峰的保镖,还是“幽灵”的雇佣兵,都死死地盯着她。确切地说,是盯着她那双被白色裙摆遮盖、如今却承载了双手全部功能的脚。在那两截随风飘荡的空荡袖管衬托下,这个画面显得既凄美又诡异,透着一种令人不安的张力。
“楚先生,” “幽灵”用生硬的中文说道,目光越过楚峰,直接落在了嘉莉身上,眼神里带着一丝玩味的惊讶和贪婪,“这就是你的……金库?”
“她是我的手。”楚峰淡淡地纠正,语气里透着一股不可一世的傲慢,像是在展示自己最得意的收藏品,“也是我的信誉。”
没有过多的寒暄,甚至没有握手。在这个层级的交易中,唯有金钱的流动才是唯一的通用语。
“验资吧。” “幽灵”挥了挥手,匕首在指间翻飞。
两名手下搬来一张折叠桌和一把椅子,放在两拨人中间。
嘉莉走上前,坐下。
她极其自然地用左脚跟抵住右脚后跟,轻轻一蹭,脱掉了右脚的皮鞋,随后如法炮制脱掉了左脚的。动作熟练而优雅,仿佛这是一种神圣的仪式。
她将赤裸的双脚放在冰冷的桌面上,脚趾灵活地舒展开来。
左脚大拇指按下了电源键,右脚熟练地操纵着轨迹球,唤醒了电脑屏幕。
嘉莉能感觉到楚峰站在她身后,手搭在她的椅背上。那是一只保护的手,也是一只监视的手,随时可以变成扼住她喉咙的铁钳。她的耳边,那枚骨传导耳钉依然在微微发热,那是张伟存在的证明,是她与光明的唯一连接。
三……二……一……
她在心里默念。
双脚在键盘上飞速舞动,输入了一串复杂的指令代码。最后,她用右脚的大拇指,重重地按下了回车键。
屏幕上,验证密钥的进度条开始读秒。与此同时,她左肩极其轻微地耸动了一下,敲击出了最后的确认信号。
就在进度条走到70%的一瞬间。
“啪!啪!啪!”
数声巨响撕裂了雨夜。不是枪声,而是原本昏暗的码头四周,瞬间亮起了十几盏高功率的军用探照灯!
强光如利剑般刺破黑暗,将交易现场照得如同白昼。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抬手遮眼,除了嘉莉。
她坐在强光中心,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警察!放下武器!你们被包围了!”
威严的喊话声通过高音喇叭,在空旷的港口上空回荡,伴随着直升机螺旋桨轰鸣的声音,从头顶压了下来,卷起巨大的气流。
“有埋伏!撤!” “幽灵”的反应极快,他怒吼一声,身边的雇佣兵立刻举枪射击,试图撕开一条血路。
“砰!砰!砰!”
枪战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瞬间爆发。
子弹在集装箱上擦出耀眼的火花,弹壳像雨点一样落在积水中。惨叫声、怒吼声、金属的撞击声交织在一起,将这里变成了一座沸腾的修罗场。
而在这一片混乱的漩涡中心,嘉莉依旧安稳地坐在椅子上。
她看着眼前横飞的子弹,看着那些曾经不可一世的暴徒在血泊中倒下,心中竟然涌起一种奇异的、近乎神圣的平静。
这不是灾难,这是审判。
她在心里对自己说。她看着那些火光,就像看着一场盛大的烟花表演,那是为了祭奠姐姐和自己失去的青春,也是为了洗刷这片土地的罪恶。她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终于,结束了。
但楚峰没有动。
在所有人都惊慌失措寻找掩体的时候,他像是一尊被石化的雕像,站在原地,任由子弹在身边呼啸。他没有看警察,没有看“幽灵”,而是缓缓地、机械地低下了头,看向坐在椅子上的嘉莉。
他的眼神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种巨大的、仿佛世界观崩塌后的茫然。
这个交易地点,是他直到出发前最后一刻才确定的。除了他自己,只有一个人知道这里。
只有那个在书房里,当着他的面,将坐标导入系统的女人。
“为什么?”楚峰的声音很轻,在震耳欲聋的枪声中几乎听不见。
嘉莉听见了。她缓缓抬起头,迎着强光,也迎着楚峰的目光。
她脸上的那层名为“惠”的面具,在这一刻彻底碎裂了。不再有顺从,不再有依恋,甚至不再有伪装出来的“带刺的傲慢”。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释然的、凄美得令人心碎的笑容。
“因为我要你死。”她轻声说道,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天亮了”。
这句话像一把生锈的锯子,狠狠地锯在了楚峰的心脏上。
“你……”楚峰身体晃了一下,脸色惨白。他引以为傲的“作品”,他视若珍宝的“王后”,他计划共度余生的爱人……原来一直是一条潜伏在他心口、随时准备咬断他喉咙的毒蛇。
这种被最信任、最亲密之人背叛的打击,比警方的包围更让他崩溃。他感觉自己的灵魂被掏空了,只剩下一个可笑的躯壳。
“小心!”一名忠心的保镖扑过来,将楚峰推开,一颗子弹擦着楚峰的脸颊飞过,留下了一道血痕。
痛感让楚峰猛然惊醒。他眼中的茫然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野兽受伤后的疯狂与暴戾。
“想让我死?没那么容易!”
他猛地伸手,一把揪住嘉莉的长发,将她从椅子上硬生生地拖了起来。
“啊——!”嘉莉发出一声痛呼,头皮仿佛要被扯掉。因为没有双手,她无法去抓那只施暴的手,只能被动地后仰,像一个破布娃娃一样被他拖到了身前。
楚峰从腰间拔出一把银色的大口径手枪,冰冷的枪口死死抵住了嘉莉的太阳穴。他用嘉莉残缺的身体作为盾牌,一步步向后退去,退到了防弹轿车的侧面掩体后。
“都别动!谁敢开枪我就打死她!”楚峰歇斯底里地咆哮着,声音在雨夜中显得格外凄厉。
枪声渐渐稀疏了下来。“幽灵”的人已经被特警压制,死的死,降的降。楚峰的手下也大半被击毙。
此时此刻,偌大的码头空地上,只剩下这最后的、也是最致命的对峙。
无数个红外红点瞄准了楚峰,但因为嘉莉挡在他身前,狙击手根本无法锁定致命部位。
张伟身穿防弹衣,手持扩音器,从特警的防线后走了出来。雨水顺着他的帽檐流下,但他握着扩音器的手却在微微颤抖。
他看着被枪口抵住脑袋的嘉莉,看着她那双空荡荡的袖管在风雨中飘摇,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疼得无法呼吸。
但他知道,此刻绝不能乱。嘉莉在看着他,他在她的眼里看到了信任。
“楚峰,你已经被包围了。放下武器,这是你唯一的出路。”张伟的声音沉稳有力,穿透雨幕。
“放屁!”楚峰勒紧了嘉莉的脖子,嘉莉因为窒息而脸色涨红,双脚只能勉强踮着地面,“给我备车!备直升机!否则我就让她陪葬!张伟,我知道你是谁,这娘们是你们的人吧?好啊,真是好得很!你们舍得让她死吗?”
张伟没有理会他的威胁,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仿佛在看一个已经宣判死刑的囚徒。
“楚峰,你以为你还有筹码吗?”
张伟举起一只手,身后的技术员立刻递过来一个平板电脑。他将平板举起,屏幕对着楚峰的方向,声音提高了几分,带着一种审判般的威严:
“就在五分钟前,你的二号军火库被端了。你的西山地下钱庄被查封了。你的另外三个安全屋,现在全是警察。”
“不可能……”楚峰下意识地吼道,手臂因为紧张而勒得更紧,“那U盘在我家里,没人能打开!”
“是吗?”张伟冷笑了一声,那笑声中带着一种残酷的快意,“那你看看这是谁。”
屏幕亮起,一段实时传输的视频画面出现在楚峰眼前。
画面里,是他的书房。
一个穿着深灰色风衣的女人正站在他的书桌前,那个黑色的U盘就静静地摆在她面前的桌面上。
虽然雨水打湿了她的头发,虽然视频信号有些抖动,但楚峰对这张脸、这个身影太熟悉了。熟悉到让他做梦都会惊醒。
那个女人缓缓抬起头,露出了两截空荡荡的袖管。
“楚峰,”视频里的女人开口了,声音清冷而沙哑,“你的梦,该醒了。”
那是“惠”的声音。
“还有,”张伟继续说道,每一个字都像是重锤,狠狠地砸在楚峰已经脆弱不堪的精神防线上,“带队突袭你别墅,亲自打开你书房抽屉拿到那个U盘的人,叫林嘉惠。”
这句话,像是一道九天惊雷,狠狠地劈在了楚峰的天灵盖上。
林嘉惠?
他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女人。这个没有双臂、和他朝夕相处了一年多、被他视为“惠”的女人,就在他怀里。
那视频里的那个是谁?
“你在说什么鬼话……”楚峰的声音开始颤抖,一种巨大的、认知的错乱让他感到一阵天旋地转,“惠就在这里……她就在我手里……”
“你手里的,是她的双胞胎妹妹,林嘉莉。”张伟的声音充满了悲悯与愤怒,“楚峰,你输了。从一开始你就输了。你自以为掌控了一切,其实你只是在一个我们为你编织的笼子里做梦。你的‘作品’背叛了你,你的‘王后’是假的,你的‘帝国’……完蛋了。”
“假的……全是假的……”
楚峰的呼吸变得急促而紊乱。他看着怀里的嘉莉,眼神从疯狂变成了呆滞,又变成了极致的惊恐和荒谬。
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如果说警方派了个卧底,他信。但一个年轻女孩,为了抓他,竟然把自己那一双完好的手给砍了?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人?怎么会有这种疯子?
他想起这一年多来嘉莉的种种表现,想起那些偶尔让他觉得“陌生”的瞬间,想起刚才她那个充满恨意的眼神。
原来如此。
原来那个对他言听计从、让他产生了“爱”的女人,根本就是个冒牌货。原来那个真正的林嘉惠,那个他即使砍了双手也想征服的女人,正带着警察抄了他的老巢。
他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他爱上了一个影子,而那个影子,要他的命。
“啊——!!!”
楚峰发出了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那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信仰崩塌后的绝望。他的精神防线在这一刻彻底粉碎。
他的身体剧烈颤抖,原本死死抵住嘉莉太阳穴的手,也因为极度的震惊和肌肉痉挛,出现了一丝微不可查的松动。
就是现在!
一直在等待机会、忍受着窒息和恐惧的嘉莉,捕捉到了这千载难逢的一瞬。
她没有像楚峰以为的那样因为恐惧而瘫软。相反,她的身体里爆发出了这一年多来积蓄的所有能量。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这个从来都表现得柔弱、残疾、看似弱不禁风的女孩,在这一刻,变成了一头被激怒的母狮。
她猛地收腹,腰部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整个人像是一张反向崩开的弓。
因为楚峰站在她身后,她无法向前踢。她选择了最惨烈、也最直接的方式。
她狠狠地向后一仰,用自己的后脑勺,带着同归于尽的气势,猛地撞向了楚峰的面门!
砰!
这是一次硬碰硬的撞击。
楚峰正处于精神崩溃的边缘,根本没想到怀里这个“废人”能有这样的反抗能力。嘉莉的后脑重重地砸在了他的鼻梁上。
鲜血飞溅。剧痛让楚峰本能地惨叫,眼泪和鼻血瞬间糊满了脸,他的视线模糊了,身体本能地后仰。
但这还没完。
嘉莉借着这一撞的反作用力,顺势向左转身。她没有手,但这不妨碍她进攻。她用自己那虽然残缺、但经过无数次跌倒练习早已坚硬如铁的左肩,狠狠地、用尽全身力气地撞向了楚峰持枪的右臂。
“去死吧!”她在心里发出了无声的怒吼。
这一击,凝聚了她和姐姐两人的仇恨。
楚峰的手臂被猛烈撞击,再也握不住枪。然而,就在手指松开的前一瞬,因为剧痛和痉挛,他的手指下意识地、死死地扣动了扳机。
砰!
枪响了。
在这个暴雨如注的夜晚,这声枪响宣告了一个旧时代的终结,也为一个新生的灵魂,打上了最惨烈的烙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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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前天 11:08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swing 发表于 2025-12-12 10:33
第二十三章:宿命的对峙

废弃的深水港9号货柜区,像是一座被遗忘的钢铁迷宫,矗立在漆黑的雨幕中。

结局应该是大团圆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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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前天 11:54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大佬不够看的,加更加更吧,献上俺的膝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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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学乍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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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前天 15:49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应无忧无虑过完大学生活,却毅然决然选择大义,忍受生断双手的痛苦游走于危险边缘的妹妹;被无辜卷进绑架,成为黑暗中的一道光,即使被生生砍掉双手也不会失去双眼的光的姐姐,姐妹俩太戳我xp了,作者大大,球球给她们一个美好的结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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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前天 17:39 | 显示全部楼层
sunfro 发表于 2025-12-12 11:08
结局应该是大团圆了吧。

哈哈你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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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前天 17:39 | 显示全部楼层
毛毛爱线线 发表于 2025-12-12 11:54
大佬不够看的,加更加更吧,献上俺的膝盖

更得太快的话,更完了就没得看了等一会儿再更一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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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前天 17:39 | 显示全部楼层
19690322 发表于 2025-12-12 15:49
本应无忧无虑过完大学生活,却毅然决然选择大义,忍受生断双手的痛苦游走于危险边缘的妹妹;被无辜卷进绑架 ...

哈哈,其实我也这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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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前天 18:0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四章:黎明之前

枪声震耳欲聋,却又仿佛来自很远的地方。
在那一瞬间,时间被无限拉长。嘉莉感到左肩下方传来一阵巨大的冲击力,像是一记重锤狠狠砸进了胸腔,紧接着是灼烧般的剧痛。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倒去,眼前的世界开始剧烈旋转。
而在她倒下的同时,她看到了楚峰。
那个不可一世的地下皇帝,此时正如同一座崩塌的雕像,缓缓向后倾倒。
狙击手的子弹精准地穿透了他的眉心,但他并没有立刻死去。在他倒向积水地面的那零点几秒里,他那双总是充满了掌控欲和傲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嘉莉。
那里面没有愤怒,没有仇恨,甚至没有恐惧。
只有一种巨大的、孩子般的困惑和难以置信。
他似乎到死都不明白,为什么他精心打造的“王后”,他许诺要带去海岛共度余生的女人,会亲手将他推向深渊。他眼中的光芒迅速涣散,嘴角还残留着那个“一起去死”的疯狂弧度,但瞳孔深处映出的,却是嘉莉那张决绝而残缺的脸。
海岛去不成了……
这是楚峰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念头。随后,他的后脑重重地砸在泥水里,激起一圈黑色的涟漪。他引以为傲的帝国,连同那个永远无法抵达的乌托邦,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砰。
沉闷的倒地声。
嘉莉也重重地摔在地上。
冰冷的雨水混杂着温热的鲜血,迅速浸透了她的衣衫。她感到呼吸变得极其困难,肺部像是破了一个洞,每一次吸气都伴随着令人窒息的剧痛和血腥味。
周围的世界变得嘈杂起来。无数脚步声、喊叫声、直升机的轰鸣声向她涌来,像是潮水般将她包围。
“控制现场!医务兵!快!”
“确认目标死亡!安全!”
在一片混乱的光影中,嘉莉艰难地转过头,看向那片漆黑的夜空。雨还在下,但她却觉得这雨水无比干净。
她笑了。
那是一个极其虚弱,却又无比轻松的笑容。就像是一个背负了千斤重担的旅人,终于走到了终点,卸下了一切。
结束了。姐,结束了。
她的眼皮越来越沉,黑暗像潮水一样从四周漫上来,试图将她吞没。那是一种温暖的、诱人的黑暗,在引诱她睡去,永远地睡去。
“嘉莉!嘉莉!”
一个撕心裂肺的声音穿透了雨幕,硬生生将她从昏迷的边缘拉了回来。
张伟冲破了警戒线,发疯一样推开挡路的特警。他扑通一声跪在泥水里,膝盖磕在石头上也毫无知觉。
他看着倒在血泊中的嘉莉,看着她胸口那个不断涌出鲜血的弹孔,那张一向沉稳坚毅的脸上,此刻写满了惊恐和绝望。
“别睡!嘉莉,看着我!别闭眼!”
张伟颤抖着伸出手,想要捂住她的伤口,却又怕弄疼她。他不敢去握她的手——因为那里空空如也。他只能用两只大手,死死地按住她的右肩,仿佛要通过这种方式,把自己的生命力输送给她。
嘉莉看着他。视线已经有些模糊,但那个男人的脸庞却是她此刻世界里唯一的清晰。
在这一刻,她不再是卧底,不再是战士。她只是一个想要活下去、想要被爱护的女孩。
“张……张伟……”
她费尽全力,用气声喊出了那个在无数个绝望深夜里支撑她的名字。声音里充满了全心全意的依赖和眷恋。
“我在!我在!”张伟的眼泪混合着雨水流下来,滴在嘉莉的脸上,“你做到了,你救了所有人!你是英雄!嘉莉,求你,坚持住!”
嘉莉想说她不疼,想说她很累,想说谢谢。但喉咙里涌上来的血沫堵住了她的话。她只能努力维持着那个微笑,用眼神告诉他:别哭,我不怕。有你在,我不怕。
她强撑着最后一口气,不肯闭眼。因为她怕一旦闭上,这就只是她在那个修罗场里做的另一个梦。
但生理的极限终究还是到了。
在被抬上担架的那一刻,一阵剧烈的眩晕袭来。张伟那张焦急的脸庞在她视野中碎裂成无数光斑。
只要你活着……
这是她听到的最后一句话。随后,她彻底坠入了无边的黑暗。
……
与此同时,半山别墅。
警灯闪烁,将这座曾经不可一世的罪恶堡垒照得红蓝交错。
特警们正在押解着投降的残余分子。林嘉惠站在别墅门口,身上的风衣已经被雨淋透,但她却感觉不到冷。
“惠……惠小姐?”
一个怯生生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嘉惠转过头,看到女佣阿香正裹着一条毯子,在一名女警的搀扶下走了出来。阿香看着嘉惠,又看了看远处被押上警车的“屠夫”等人,眼神里满是迷茫和震惊。
“阿香。”嘉惠走了过去,声音不再是之前的冷漠,而是带着一丝久违的温和。
“您……您是警察吗?”阿香结结巴巴地问,“可是……刚才那个电话里说,惠小姐中枪了……”
嘉惠的心脏猛地一抽,痛得无法呼吸。
那是她的半身,是她活在这个世上的唯一理由。
但就在这窒息般的痛楚中,一股莫名的、坚定的信念支撑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体。她想起妹妹为了复仇所爆发出的惊人生命力,想起那个柔弱女孩在手术台上咬牙坚持的模样。
她会赢的。
嘉惠在心里对自己说,眼神变得异常坚毅。
连楚峰那个恶魔都输给了她,区区一颗子弹,怎么可能带走她?这场与死神的拔河,嘉莉一定会赢。
她深吸一口气,强忍着泪水,看着眼前这个和自己同病相怜的女孩。
“阿香,有些事以后再跟你解释。”嘉惠轻声说道,“但你要记住,那个对你冷脸的‘惠姐’,和那个在心里想救你的‘惠姐’,都是为了今天。”
“上车吧。”嘉惠示意旁边的警察,“带她去医院。我也去。”
警车呼啸着驶离了这座囚笼。嘉惠坐在车里,看着窗外飞逝的夜景。雨终于停了,东方的天际,隐隐透出了一丝青灰色的微光。
黎明,真的要来了。
……
梦境。
嘉莉感觉自己正走在一条长长的、没有尽头的走廊里。
走廊的两侧挂满了镜子。
她走过第一面镜子,里面是十二岁的姐姐,穿着校服,笑着对她说:“别怕,有我呢。”
她走过第二面镜子,里面是十八岁的姐姐,浑身是血,双臂空空,眼神绝望而坚毅。
她走过第三面镜子,里面是二十一岁的自己,坐在图书馆里,阳光洒在书页上。
她走过第四面镜子,里面是那个妖艳的、穿着旗袍的“林嘉惠”,正对着楚峰露出残忍的微笑。
她一直走,一直走。
镜子里的影像开始破碎、融合。姐姐的脸和她的脸重叠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最后,她来到了一扇巨大的门前。门外是一片白茫茫的光,光里是那座只有坐标的海岛。
阳光明媚,海浪拍打着沙滩。
楚峰站在门口,穿着那件白色的衬衫,手里没有枪,也没有斧头。他微笑着向她伸出手,眼神里没有了戾气,只有一种近乎天真的期盼。
“惠,我们到了。”他说,“这里没有警察,没有生意,只有我们。跟我走吧。”
嘉莉停下脚步,看着他。
这一次,她没有恐惧,也没有恨。在这个生与死的边界,她看到的不再是那个魔鬼,而是一个迷路了半辈子、最终自我毁灭的可怜人。
但她平静地摇了摇头。
“我不去。”她说,声音坚定,“那是你的岛,不是我的。”
“为什么?”楚峰的眼神黯淡了下去。
“因为我不属于这里。我还有姐姐,我还有……我自己。”嘉莉轻声回答。
她越过楚峰,径直走向那片白光。
身后的楚峰没有阻拦。他的身影在阳光下开始崩塌,像沙砾一样消散在海风中。风中仿佛传来一声极轻的叹息:“……对不起。”
嘉莉没有回头。她走进光里,感觉双肩一轻,所有的重担都在这一刻卸下了。
……
现实,特护病房。
滴——滴——滴——
心电监护仪的声音规律而单调。
嘉莉感觉眼皮有千斤重。她试了几次,终于费力地睁开了一条缝。
清晨温暖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在病床上,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和花香。她下意识地想要抬手遮挡阳光,大脑发出了指令,肩膀肌肉猛地收缩——
但是,没有手抬起来。
不仅没有手,左胸口还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提醒着她刚刚经历了什么。
那一瞬间,记忆如潮水般回笼。枪战、手术、还有那把消防斧。
她愣住了,死死地盯着天花板。
两年了。
这两年来,她一直生活在楚峰的高压之下,生活在“扮演姐姐”的任务里。那种紧张感让她忽略了身体的残缺,甚至让她产生了一种“这只是暂时的”错觉。
直到此刻,当一切尘埃落定,当她重新作为一个自由人躺在病床上时,那种巨大的、不可逆的丧失感,才第一次有了实感。
没了。真的没了。一辈子都没有了。
巨大的恐慌和悲伤瞬间将她淹没。
“啊……”
她发出一声破碎的呜咽,眼泪瞬间涌了出来,模糊了视线。
“醒了?嘉莉!”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炸响,带着无法抑制的狂喜和哽咽。
嘉莉转过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和她一模一样的脸。
林嘉惠穿着一件柔软的米色针织衫,正俯身看着她。那双曾经空洞死寂的眼睛里,此刻布满了红血丝,盛满了泪水,却也闪烁着从未有过的、名为“生”的光芒。
“姐……”嘉莉哭着喊道,“我的手……真的没了……”
“我知道,我知道。”嘉惠拼命点头,眼泪噼里啪啦地掉在嘉莉的枕边。
嘉惠无法用手去握妹妹,她慢慢地、小心翼翼地低下头,侧过身,用自己那个同样残缺、却温暖的肩膀,轻轻地碰了碰嘉莉颤抖的肩膀。
皮肤相贴的温热触感,让两人的灵魂都在颤抖。
“别怕。”嘉惠在她耳边低语,声音温柔得像是在哄一个婴儿,“姐姐在这里。无论发生什么,都有姐姐陪着你。我们是一样的,你不高兴吗?”
嘉莉感受着姐姐肩膀的温度。那种血脉相连的安全感,让她那颗悬了一年的心,终于落回了肚子里。
“高兴……”嘉莉抽噎着,虚弱地笑了,“姐,我们……回家了吗?”
“回家了。那个家……没了,但我们回家了。”嘉惠泣不成声,“再也没有人能伤害你了。以后,姐姐养你,姐姐一辈子都守着你。”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被推开了。
张伟站在门口。他穿着便装,胡子拉碴,看起来比一年前老了十岁。他手里提着一个保温桶,显然是刚从外面买饭回来。
看到醒来的嘉莉,张伟手中的保温桶“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他愣在原地,手足无措,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又像个等待判决的囚徒。他的眼神里充满了狂喜、愧疚、深情,以及一种……小心翼翼的渴望。
“嘉莉……”他下意识地叫了她的名字,声音颤抖。
嘉莉看着他。
那个在雨夜里抱着她哭泣的男人,那个在电话里说“我欠你一辈子”的男人,那个她在昏迷前最后一刻呼唤着名字的男人。
一年前,他是她的氧气。在那个窒息的雨夜,她抓着他,就像抓着唯一的生机。那句“照顾你一辈子”的承诺,曾是她黑暗中唯一的光。
但此刻,当阳光透过窗帘洒在病床上,当消毒水的味道取代了血腥气,嘉莉的心里却涌起一股复杂的滋味。
那个承诺,是救赎,又何尝不是另一种绳索?
它是建立在极端环境、创伤、恐惧和依赖之上的。那是在黑暗中滋生的苔藓,虽然鲜活,却见不得阳光。如果她接受了他,是不是意味着她永远都要作为一个“受害者”被他照顾?是不是意味着她永远无法摆脱那段记忆?
也许他是真心的。但这真心里面,有多少是爱,又有多少是愧疚和责任?她不确定,也不敢去赌。
她必须斩断这根在黑暗中系上的红线,才能在阳光下重新行走。
嘉莉看着张伟,嘴角的笑容慢慢变得有些苦涩,眼神中的依恋一点点褪去,变成了一种礼貌而遥远的平静。
“张队,”她轻声唤道,用回了那个最疏离、最官方的称呼,“谢谢你。”
张伟的身体猛地一震。
那一瞬间,他仿佛听到了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他敏锐地捕捉到了那个称呼的变化——从昏迷前的“张伟”变成了现在的“张队”。
这中间隔着的,不是时间,而是她想要重新做回自己的决心。
眼中的光芒黯淡了一瞬,但他什么都没说。作为最了解她的人,他或许懂了,又或许是不敢懂。
他默默地走过来,捡起地上的保温桶,放好。
“醒了就好。”他声音沙哑,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好好养伤。剩下的事,交给我们。”
张伟离开后不久,一直守在病房外的阿香走了进来。
她是在警方的保护下,作为重要证人被带到医院的。在做完身体检查后,她执意要来看看惠姐。
当她走进病房,看到两个一模一样的断臂女孩时,整个人都惊呆了。
嘉惠把一切都告诉了她。
在听完真相后,阿香哭得不能自已。她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个冷漠的“惠姐”会在关键时刻保护她,为什么会有那些奇怪的举动。原来,她一直被这两个用残缺身体支撑起一片天的女孩保护着。
第二天,阿香的父母从老家赶来接她。
临行前,嘉莉和嘉惠把一张银行卡塞到了阿香手里。那是警方刚刚发放下来的部分补偿金预付款,以及她们之前积攒的一些积蓄。
“拿着。”嘉惠不容置疑地说,“回去开个花店,好好过日子。把这几年都忘了。”
“惠姐……嘉莉姐……”阿香哭着摇头。
“听话。”嘉莉笑着,用脚趾轻轻碰了碰阿香的行李箱,“等安顿好了,把地址告诉我们。以后,记得给我们寄明信片。”
阿香走了。她带着眼泪和希望,回到了属于她的平凡世界。
病房里只剩下姐妹俩。
窗外,第一缕晨曦终于穿透云层,照亮了这座刚刚经历过风暴的城市。
黎明来了。
但对于嘉莉来说,真正的重建,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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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学乍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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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前天 18:30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话说,作者之后还会写类似的文章吗?这篇给我看难受了,也确实看爽了,这种被迫接受的截肢,难以接受的痛苦,尤其是生生砍掉肢体的描写,实在是看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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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有小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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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前天 18:57 | 显示全部楼层
19690322 发表于 2025-12-12 18:30
话说,作者之后还会写类似的文章吗?这篇给我看难受了,也确实看爽了,这种被迫接受的截肢,难以接受的痛苦 ...

可以写倒是可以写,只不过弄个好的设定和大纲出来不太容易。我最近也构思过一些其他故事的思路,只不过弄出来总是觉得像流水账一样,有些局部剧情还可以,整体上感觉没那么精彩。

这个姐妹替身的思路,其实是看了《潜伏》电视剧想到的,虽然细节上有很多不一样。

我会试着构思一些其他的剧情的,只不过时效性和质量都没法保证的很好。不过在新的思路有了之前,倒是可以写本文的番外解解闷,还是有很多题材可发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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