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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18634369063

[正在更新] 野狗,青蛙,飞鸟(更新第十三章,较为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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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11-27 13:34:39 | 显示全部楼层
7.下沉
  这一日我彻夜难眠,我甚至都忘了下午测评的时候我说的怎么样。我也忘了阿哲老师给我的点评究竟是什么。
  我的脑海之中有一大堆问题困扰着我。阿哲老师又没有认出,我就是他的学生? 如果认出了,是从什么时候认出来的?
  专业老师的耳朵敏锐的程度绝非一般人可以想象的。他绝对认得出来。不过阿哲老师所交付的学生众多,同时交付的学生就有三四十人。准确分辨三四十人的声音也不太容易。况且我的上课名称也不叫一帆。应该没认出来吧?
那我要把我是他的学生这件事儿告诉他嘛?
这一夜真的好漫长啊。。。。。算了,明天再说吧。
第二天,胡子大叔,也就是阿哲准时准点的来到了我家门前。他如往常一样眼观鼻,鼻观口,只是客套寒暄,没有多言。
  我也干脆如往常一样那般。只是不同的是,他这次来,给我带了早饭。
  遛狗回来之后依旧给我做了饭,随后称自己有事儿没有多留。做好饭就走了。
  过了一天早晨,他来了之后,给我洗完碗。带好早饭。做午饭之后离开。
  每天都如此,除了日常客套寒暄之外,也没其他言语。他根本没有认出我吧。 或者他是因为某种原因不愿意与我相认?他很介意我是个残疾人?介意到就连分寸也要把控在一个朋友距离之上?
  可是他对我的关心与照顾,每天给我做的饭菜又超越了一个肇事者与受害者的关系。
  我们最近每天都见面,他每天进入我的家门,我的厨房。他极其细致的照顾,又如此冷峻的态度。我们算什么?
  每个夜晚我无数次的想要给他打电话,把话说清楚。 但又实在是没有勇气。我害怕他早就认出我,我害怕他嫌弃我。 如果就连他都嫌弃我,我该怎样面对今后的人生。
如果他没有认出我,又为何带我这般细致?
这些问题我想不明白。 我要疯了。
右脚的伤已经恢复了一些了。 可以勉强站立一小会儿。 但如若使用假肢,右脚需要格外吃力。用大夫的话来说用假肢的话,保守点儿需要三个月。 伤筋动骨100天啊。 至于恢复到单腿跳,大夫的建议是。不管好坏,都不要单腿跳。无论如何,离不开辅助工具了,太悲催了。 这一切都是阿哲造成的!
  明天就是最后一天了,后天我的父母就会回来了。到时候阿哲也就没有理由过来了。
   最后一天一定要把问题搞清楚。 死也要死明白!
  早晨阿哲带了早饭,出门遛狗。我等他中午买菜回来。今天中午,务必留下他吃饭。为了方便开门,每次他早晨遛狗的时候 我就顺便把家门钥匙给他。省的我还得推着轮椅给他开门。
  门开了,我扫了一眼今日的食材,有一条鱼,一些虾,还有处理好的肉片,还有螃蟹以及一些其他蔬菜。
  他熟练的换着拖鞋说道“一帆,今天,我能中午在这里吃饭嘛?庆祝你伤势恢复的不错。”
我阴阳怪气的说道:“过去的每天你都能留下吃饭。我数次挽留。某些人不愿意啊。”
  阿哲憨憨的笑了笑,走到厨房开始忙碌起来。折腾了两个小时左右正好中午饭点。
  这顿饭好丰盛啊,从我受伤以来,一直情绪不好,父母也无性质。就连过节时也吃的朴素了一些。反而这段日子,到是自己吃的最丰富的时候。
  看着满桌饭菜,我抬眼看着阿哲问道:“喝酒吗?”阿哲有些喜上眉梢:“可以嘛?”我点点头。他竟然直接冲进厨房,把我父亲留存的酒拿了出来。
  我笑着说道:“看来你盯上我爸的酒,不是一天两天了吧。”
  阿哲笑的憨憨的说道:“每天做饭都能看见。嘿嘿”
  我举起酒杯和他碰了一下问道:“大叔艺术家,先说说吧,今天为什么庆祝。是庆祝我伤势恢复不错,还是庆祝你明天回恢复自由身了?”
  阿哲愣了一下说道:“这段时光我觉得很特殊,也很美好。只怕将来,如若没有特殊的事情,你我怕是难在见了。所以画个句号呗”
  我早料到他会如此说,听到他说以后难相见,画个句号,不知为何,心中生气无名火来。我拿出手机给他转了3000块。
  我说努力克制着情绪,强颜欢笑道:“既然要画个句号,那就画完整。 你帮我遛狗,做饭11天。按照护工每小时的薪资一共2200。剩下800是做饭食材的钱。你收好”
  阿哲皱了皱眉:“我不是为了这个”
  我猛的一拍桌子怒喝一声:“你不是为了这个,又是为了什么?你不是缺钱嘛,虽然不,你拿着啊,你应得的!”
  他到底是为什么,我们有算什么?这个问题压抑在我心里好久我实在是忍不住爆发了出来。吓了阿哲一大跳。
  他有些惊慌失措放下酒杯小心翼翼的问道:“你怎么了一帆?”
  眼泪控制不住的从我眼睛里流出来我一字一句的问道:“你从什么时候认出了,我是你的学生?”
  阿哲一愣,随后长出一口气道:“第一次见面,在去公园的路上。一开始是看到一个漂亮女孩儿,不自觉的多看了几眼,随后发现你腿脚不便。不过正好我也去公园就顺路走着。 我的速度比你快些。靠近你时隐约听到你在念叨测评稿件。那时就已经认出你是谁了。我一分心,狗就冲上去,把你撞倒了了。”
  我继续愤怒的问道:“既然认出了,你为什么不说。还有在医院我问你怎么称呼的时候你还支支吾吾的?为什么要瞒我?”
  阿哲无奈说道:“第一,生活中我很狼狈,但我乐得如此。我不想破坏了上课时给你们留下的印象。 第二,怕尴尬。我是肇事者你是受害人。当时我想尽快先处理你的伤势。”
  我继续追问道:“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阿哲老师,我谢谢你这些天一直照顾我。但你为什么每一天你我接触的时候你都很少与我对视?为什么?”
  这一次阿哲沉默了。我见他没有第一时间做答,就把自己隐藏在内心的答案脱口说了出来。“你是不是嫌弃我是个瘸子?是个只有一条腿的怪物?”阿哲还是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喘着气。我忍不住的宣泄到:“你说啊!胡子大叔,你回答我!回答我!”
  “因为我喜欢你!我抑制不住的喜欢你!!”阿哲大声的打断我说的话。
  我预设了无数个答案,比如害羞,比如没见过残疾人不知道怎么相处,比如。。。唯独这个答案是我万万没有想到。
  “乐一帆!我喜欢你。。我控制不住我自己。我告诉你一个谁都不知道的秘密。 我从小我的性取向就与常人不同。我是慕残者,你那残缺的肢体,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能直接击穿我的心。在之后我通过你上课时的状态,我能联想到你的一颦一笑,你的行为举止,以及你的灵魂。我看到了你的脆弱。也看到了你的强大,我为此感动,为此彻夜难眠,我为此疯狂。 我不敢把目光停留在你身上,多一秒我都不敢。我怕我就此沉沦,就此跌落。我每看你一眼,那种原始的爱欲就像是热油煎熬着我的心。剧烈的疼痛会把我化作野兽,吞噬掉我生而为人的理性。 我喜欢你。我爱你。一帆。。我要疯了。”
  我看着眼前这个激昂的告白,像极了舞台上的罗密欧,热血奋勇却又单纯质朴的唐吉诃德。又像极了恋爱与犀牛中。那个为爱发狂,发疯的马路。那种纯粹的,不顾一切的,野蛮的,却又能直击灵魂的力量像是一把砍刀。劈开了我的心,我的所有理智。
  还会有人喜欢我和我的残缺?
  我如失了魂魄的躯壳。我直勾勾的看着眼前这个满脸胡须的男人,这个叫做阿哲的那个男人。这个善于给人灵魂猛烈一刀的男人。
  手不自觉的滑动轮椅,让我靠近他。近一点儿,再近一点儿。
  “来,别光看。摸一下。可以捏一下。”我的语气出奇的平静。平静到他对我残肢抚摸犹如自己左手拉右手那般理所当然。
  阿哲看着我,又看了看我的残肢。我紧张的直面着他对我审视。紧张到不自觉的手心发汗,脚趾蜷缩。我的左腿残肢连带着过往脚趾运动的记忆,也在微微的抽动着。
  我紧咬嘴唇,看着他。 他的眼睛被血充红,像极了饿的发狂的野兽。他的手缓慢而又颤抖的伸出,一点一点的靠近我的残肢。就在指尖将要触碰到残肢的一瞬间。
  眼前这个男人猛地把手收回,狠狠的扇了自己一巴掌。我也咬破了自己的嘴唇。殷红血顺着嘴角流淌下来。仿佛那一巴掌打在了我的脸上。
他高声怒喊道:“对不起!我结婚了!” 他站起身来在客厅里来回踱步。好似有聚光灯一般照耀着他的疯狂。
  他像是个挣扎在戏剧冲突中无法自拔的主角,对着观众,对着苍穹,对着我高声道:“乐一帆,我如果对你有所僭越,我如若伸出那恶魔之手。我会对不起那个爱我的,支持我的,陪伴我度过深渊的妻子。我会是丧失了人性禽兽,我会是禽兽!而我变成了禽兽,我又凭什么去玷污我挚爱的女神!就连我的视线都会污浊了你的光辉。”
  他有妻子!伴着嘴角处咸咸的味道,以及淡淡刺痛。唤醒我的理智,也在唤醒他的理智。
  他在挣扎而我也在挣扎。。。。
  有的人的一生像是飞鸟与鱼。。。而我乐一帆的资质,只能做一条野狗。健步如飞,身姿矫健,激情澎湃的野狗。饿了要吃,要证明自己的能力,要证明自己的魅力。哪怕是条断了腿的野狗,残缺的野狗,无法奔跑的野狗。在阿哲眼中,是有魅力的,时候能力,是明知会死,依然断臂求生,热爱生活的崇高的人。
  “我乐一帆,在阿哲眼中是有能力,有魅力的人。谢谢你让我知道我的残缺是被爱的,是令人疯狂令人沉沦的。 阿哲你别怕,是我喜欢你。和你没关系!”
  我冲着阿哲的方向,我挣脱轮椅,摆开双臂。 我像曾经年少时奔跑在校园操场,像是面对最后重点的冲刺一样。我朝着他奔赴而去。
  任我心中澎湃万千,客观现实是不允许的。我忍着苦痛右腿发力,左腿踩空无能的摆动。
  阿哲一手搂着我的肩膀,一手拖住我的残肢。这一次他不再松开手。
  “我能看看它嘛?”阿哲柔压着我的残肢急促的说道。
  刚刚那一跃,我已无法再站起。只能躺在沙发上,脱下那裤子。让他赏玩个究竟。
  我坚持锻炼残肢不让他猥琐,让他虽然残缺但依旧保佑充足的养分。 我向他介绍着这残肢的秘密。
  截面在哪儿,如何缝合,缝合了多少针。哪里是骨肉。肌肉还能怎样运动。我一边抚摸一边说着。至少我要先检验一下手感是否合格。
  阿哲将我一把推到,一脸冲进我的残肢,满脸的虬髯弄得我的残肢又苏又麻。
  我迷乱着,呻吟着。 他张开大嘴用力的死死的咬在残肢的截面,他的牙齿触碰到了我的骨头。 鲜血流出。 他吮吸着每一滴从我残肢中流淌的血液。在他的体内进行了新的循环。让我的左腿得到了新的延伸。
  我感觉我的脚伸进的他的喉咙,深入了他的胃中,伸进了他的血管与心脏。流入他的四肢百骸。
  他起身擦了擦嘴角的血说道:“你知道,那天我吃完饭,借用卫生间时,我做了什么嘛?”
  “做了什么?”我轻声道
  “我看间一只,一只孤零零的袜子,还有两只孤零零的拖鞋。残肢的硅胶套,左腿打了截的丝袜。我就炸了,喷涌而出了”阿哲说道。
  我暗叹,当时我竟没想到他会喜欢我,如此痴汉。
“抱我进卧室吧。。。”
  在我的指导下,我穿上那条打着扣的丝袜。褪去上衣躺在床上。等待着。
  而这个傻子,解开了我丝袜的扣子。把那枯萎的左腿的丝袜拉直到和我又腿一样长。随后又捏起一端旋转着像是螺旋桨。一会儿又像是卷卷尺一样把那枯萎的丝袜卷起来。
  我大概知道他嗨什么了。 我用右腿膝盖支撑跪起来。双手撑着床。晃动着左腿残肢。任由那枯萎的丝袜在半空中柔柔的招摇。
  招摇我们到一个无限欢乐,可以永久沉沦的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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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11-27 18:05:21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狠狠的戳我的X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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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11-28 12:47:03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文笔和情节俱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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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11-28 14:58:20 | 显示全部楼层
好羡慕那么好的文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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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11-29 20:03:24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18634369063 发表于 2023-11-24 01:27
欸?哪里压力大了,我注意注意

哈哈哈不是,是我刚开了那个新坑后就看到坛子里竟然出现了一篇有很多女性主义内容的文,让我感觉挺惊讶的。期待后续的剧情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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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12-5 00:45:28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写的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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渐入佳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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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12-11 15:30:16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后面还会更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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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1-13 12:04:15 | 显示全部楼层
8.夜行  
我现在都能依稀的闻到,那天结束后他抽的烟的味道。
  “我听张阿姨说,我们不在的这几天。有个小伙子天天早上过来。还给买菜遛狗。是什么情况。”我妈有天突然向我问道。
  我简单复述了一下那段日子。
  “那小伙子不错嘛,叫来家里一起吃个饭。也表达一下感谢。”
  我简单敷衍了我的母亲。我想隐去我残肢上的齿痕。
  生活突然就回到了正轨。我只有在吃饭和上厕所时才会离开我的房间。我在家中吸烟父母也不会指责我。 只是嘱咐少吸,要注意身体。
  以前总是疑惑,这烟有何用,让无数人放不下手。现在依然疑惑,人与人的思念,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我可以随时打电话与他,我可以约他到家里坐坐,出去走走。只是他已结婚,我们二人的关系此时也绝不单纯。
  再次见面,又要在道德和情欲之间痛苦挣扎。人就是这样复杂,想得缺不敢得。唉,淡淡相思,淡淡愁。淡淡明月上西楼,淡淡流水溪中过,淡淡鱼儿水中游。。。
  录音工作室突然召集大家开会,大环境不好。暂停现有书目的录制。结算完费用就要暂时散去。
  作为工作室的负责人的欣妍,一时间在各个工作群里,以及行业相关的小圈子里。成为了众矢之的。原因是有人不满突然停止工作,丢了饭碗。我也很不爽,没了收入,也陷入了一丝惶恐。
  模特的工作正如日中天时,丢了条腿。给人端茶倒水,嫌弃我瘸。靠录音可以吃饭没过多久工作室解散了。 真是不知道是天克我,还是我克天。
  课程结束了,工作也没了。游戏也玩不到心上,狗也不需要我去遛。整日无所事事。 最可怕的事情就是无事的时候,我就会想起那个下午。
  想起阿哲挣扎的模样,想起他疯狂的撕咬,揉捏我的残肢。那个下午如同一场梦,也果真如阿哲说的那般,我们再无相见。
  整个秋季,就在思念,情欲与克制中度过了。
  工作室解散,也稍稍改变了我对欣妍的看法。起初是延误她,也许是她在管理时太招人恨了。在工作室解散后,迎来了几乎所有人的反扑。
  从最初的单方面解除合同的舆论抨击。再到有很多人爆出薪资结算存在纰漏。直到最后人们开始纷纷晒出欣妍与他们的聊天截图过度解读她说过的话。给她打造成了一个残暴的,骚魅的,无底线的,剥削的,反正是个不是人的东西。 关于她的事迹也单纯的从工作室相关的事儿。变成了睡过几个男人,被哪些干爹保养,最后因为她过于滥情而被干爹们遗弃,最后工作室维持不下去的恶毒女老板的风韵乱情的故事。
  看着这些信息我也实在是有些可怜欣妍同学,虽然我曾经真的觉得她很反胃。
  小到一个工作室,一个培训机构。大到房地产商的覆灭,以及家中男人们常常讨论着这个世界此时正在发生的战争。
  整个秋天过去,整个大环境犹如这个季节一般,把那些绚丽的,明艳的,生机勃勃的一切的多余的事物统统凋零了去。人们除了死气沉沉的,便充满了愤怒与绝望。
  昨夜下了一整夜的雪,此前在南方工作已经许久没见过雪了。看着洒满了盐的世界不免有些怅然。
  窗外,正好是一片空地,有一个小女孩儿起了个大早,一个人拼命的忙活着堆着雪人。她专注的在地上寻找着可以充当雪人眼睛,鼻子的东西。她找了很多好似都不太满意。我不免有些动容。从家中拿了个萝卜,一些葡萄。收拾好准备下楼。
  越往楼下走,楼梯上的水与雪就越多,每走一步就越是胆颤心惊。手紧紧的握住栏杆,假肢踩实了,确定不会滑走,才敢快速的把右腿往下移动。数九寒天冷风搜,不一会儿我就出了一身汗。
  尽管我再小心,走出楼道,下台阶时还是结结实实的摔了一跤。还好冬天穿的厚,心里也一直做好了摔跤的准备,雪也干净,没有摔的很厉害。难的是脚底打滑,周围没有扶手。假肢也不好弯曲,我竟然硬生生的凭借着自己的好腿,让自己站了起来。
  我挣扎的走到空地,那小女孩儿已经不见了身影。许是被她妈妈叫回家吃饭了,或是又去别处寻找雪人的眼睛和鼻子去了。 我把萝卜和葡萄放在雪人旁边,转身离去。
  当我再次看向窗外的时候,那雪人已经完整了。
  不知为何,最近实在是难以入睡,也许是白天无事可做,所以晚上就辗转反侧的睡不着觉。
  枕不留眠寒来意。再系衣带,双目已难闭。多杂愁绪难再笔,透窗望月弦微细。
北风无情凋数碧。呼呼声势,好似天涯泣。只盼一醉一休矣,旧事多烦不再忆。
  也不知心里哪里升腾起了无名的火焰,促使我非要出门。有着白天出行的经验,这次我不光穿戴好了假肢,我还带上了双拐。至少摔倒了,还能站起来。
  此时已经是凌晨一点钟,积雪在道路两旁路灯的照射下,感觉整个天光都亮了一些 。
我在无意识中不知不觉的走到了去往公园的方向。就是在这里我被阿哲牵着的狗撞到的,然后就发生了一系列温馨而又荒唐的事情。隐隐约约的,在前方的一个石墩子上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坐在上面。地上摆满了啤酒瓶子和乱扔的烟头。是他,是阿哲!
  他已经喝的烂醉,神志不清,并且他的大衣是敞开的,任由寒风灌入身体,他这是在干什么?我赶紧丢下双拐,上前帮他系好衣服。可是他迷迷糊糊的又要解开,口中一直喃喃道:“热死了。” 怎么可能热死啊,他应该是不知道冻了多久,现在已经是处在一个失温症的状态了。我一时也手足无措,只能拼命的帮他系上衣服,并且抱着他让他恢复体温,恢复甚至。 可是谁料他一挥手,就把我给甩飞在地。无论我怎么使劲,假肢那里一直打滑我也站不起来。
“阿哲!你醒醒,我是乐一帆啊!”我只能无助的叫喊着他的名字,一遍遍的叫喊。实在无能为力,我只能拨打120。
  折腾了两三个小时,他才终于是醒了过来。大夫说,如果再晚一些,他真的有可能会被冻死。阿哲的体温迅速回升,此时有些发烧。大夫建议住院观察一下。我也准备好去给阿哲办理住院手续。可是阿哲非要回家,谁劝也没用。于是我只能是打车,把阿哲送回家中。
  家中一个人也没有。我安顿好阿哲,就一个人连滚带爬的回到家里。
  凌晨五点的夜路,遍地的雪泞,假肢的存在只能增加摔倒的风险以及爬起来的难度。我只能一小步,一小步的挪回家中。
  第二天醒来已经是中午,母亲说叫了我好几声我都没有反应,昨天晚上真的是累坏了。我撤开窗帘,遍地的积雪反射着阳光更加锐利了几分,瞬间就让我清醒了......不知道阿哲今天怎么样了。
  今日梳洗装扮比往日用心了些,简单的化完妆后,我跳到镜子前开始仔细打量我自己。我突然发现这个不完整的样子,其实也挺好看。我掐了掐自己的腰,受伤这么长时间一直疏于运动,竟有了一丝赘肉。我拿出体重秤,88斤。如果算上我失去的那条腿,大约是110斤。果然还是胖了些。
  常年的模特工作让我对自己的体重要比常人敏感一些,哎,真是颓废了太长时间了。
    收拾完毕,和家里人打了下招呼,我就匆匆出门去了。家里人还疑惑呢,怎么好天气时不出去。
    风很大,还好路不远。只是道路湿滑,实在不好走。这个世界的一草一木都对我们残疾人不太友好。
   到了阿哲家之后,阿哲好像预料到我会来似的做好了饭菜。他对我说他并没有什么想不开的意思,昨晚在雪地里睡着只是一个意外。他对我说生活压力有些大,他对我说,他的老婆昨天和她离婚了。
  我对他说,一个培训机构垮掉,那是老板的责任,你又何必如此折腾自己。他说,还有学员,还有艺术。如果只考虑利益,人就被异化成工具而不再为人了。
  我不知道他是成仙了,还是入魔了。反正他的脑子和我这样的凡人想不到一块儿。
  阿哲做饭是真的有一手,不输酒店的厨子。而且今天的食材看起来还是比较贵的,竟然蒸了一条石斑鱼。
  我笑道:“日子都这样了,怎么今日吃的这么好?”
  阿哲告诉,他把他最后珍藏的两幅画卖掉了,卖了些钱。又知道我今日要来就奢侈一下。并且他还有了一个赚钱的机会。
  “本来我是不屑于倒卖艺术品的,最近环境不好,很多人都在出手各种名画。那些所谓的收藏家大多都是经济环境不错时发家的土豪罢了。往往不了解手中名画的价值。现在纷纷出手。而我又认识几个不错的收藏家。可以倒手赚点儿钱 ,也能让这些画儿找到好的归处。你明天有空吗?我需要你帮忙。”
  “有个特殊的年轻收藏家,听闻她有不少珍品,近期出了些意外,这些画对她没什么价值了。我想让她转让给我。你与她会有一些共同语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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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1-13 12:04:31 | 显示全部楼层
9.纯白色的画
  我答应了阿哲的请求,第二天他叫车将我从家里接走,来到了一个画室。这个画室看起来有一定的规模,共有三层。摆满了各种近物,雕塑以及以往学生的画作。
  今日正好是个周末,按理来说这么大规模的画室应该是有不少学生老师才对,现在确一个人都没有。阿哲轻轻喊了几声,也没有人回应。不过画室的大门是敞开着的,不应该没人才对。
  每个楼层都有三四间教室,门都是敞开着的,诡异的是都没人。我和阿哲来到第三层,第三层的格局与一二层是不同的。只有一间教室。只是这个教室非常大。阿哲说,这个教室应该是提供给高三集训美术的同学门准备的。
  一进门,是一个大约400平米的大厅,我和阿哲正环视着画室墙壁周围的画。确实比前面看到的画的质量好的多,连我这个门外汉都能看的出来。
  “谁在外面”
  此时突然传出了一个女声,吓了我一跳。阿哲回复道:“我是找人的,请问。小欣老师在不在?”
  那人停顿了好一会儿才说道:“进来吧”
  大厅很大,没有开灯,就算自然光照再充足,里面也是昏暗的。阿哲找到开关按了几下没有用。我们又害怕让人等太久,不敢造次。就打开手机手电筒摸着黑往里走去。
  没有人知道,一个昏暗的画室有多么的可怕。光线不足,四周墙壁还都挂满了黑白的人头画像,还有各种奇怪的雕塑。红色白色的衬布。鬼屋也不过如此。
  我们找到一扇门,应该是个办公室。阿哲轻敲了一下门。“我们进去了。”
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长发女孩,坐在一个马扎凳上,对着一个空画架发呆。门旁边有个开关,许是太吓人了。我下意识的按了一下开关。这间办公室是有灯的。
  那女孩戴着墨镜扭头看了我们一眼。出于曾经的职业本能,我对女孩儿的身材样貌是十分敏感的。这个女孩儿不光身材完美,五官立体,最关键她有一股十分冷峻的气质。这是名模的坯子啊。仅仅是一扭头就让我脸上一热,但又心中一凉。
   “如果你们是买画儿的,或者是买画室的,你们就走吧。”那女孩儿说道。
  阿哲没有回答她的画,只是说道:“有坐的地方吗?我朋友腿脚不方便。”
  那女孩儿冷哼一声:“你们瞎吗?遍地都是马扎,要坐自己坐。”
  阿哲出去拿了两个马扎凳进来,他打开一把凳子,扶着我慢慢坐下。“慢点儿。”随后自己坐下继续说道:“小欣老师,您的故事现在圈子里的人都听说了。不管别人怎么想,我只希望您能保重,所以特意过来看看您。有什么我们可以帮助的?”
   女孩儿推了推自己的墨镜,从始至终除了我们进门时她回头看了我们一眼,便再也没有回头只是看着眼前的空画架,一动不动。不知道为何,让我想起了好几个月前,我的那个鞋搭子安安。
  她说:“你们告诉我,这画的是什么?”
  “黑色太阳下,坐在石墩子上的小女孩”我脱口而出道。
  她说:“你给这幅画取个名字。”
  我说道:“黑色白天。”
  她问“为什么?”
  我说:“我想起了我的一个朋友,那天是我最后一次见她。她那天直视烈阳,确恐惧于黑暗。我抱着她,看到那天白天是黑色的。”
  那女孩的肩膀开始微微抽动,并且嚎啕大哭。我用眼神示意阿哲,帮我把马扎放在她身边。当我刚做到她身边,把双拐交给阿哲时,她便一把保住了我。就像是抓住了一根稻草。我隐约感受到了什么,一股莫名的伤痛也引动着我留下泪来。
  少顷,她心情平复了一些,在收回手臂时,手腕碰到了我的残肢。她又伸出手来,摸了一下。我看她的眉头皱了起来。这才全明白了,她其实看不见。此前我问阿哲今天为什么要我来帮忙,我能作甚么。阿哲只是说道,你去了就知道了。
  我按住她抚在我残肢上的手说道:“没了,多半年前没得。”
  那女孩儿叹了口气幽幽的说道:“好了,你们是阿哲老师和一帆吧。”
  我后背一凉正在琢磨,阿哲已经脱口而出道:“欣妍同学!”
  欣妍笑道:“是我,真没想到是你们。不过一帆我此前真不知道你的腿......”
  此时我也辨认出了这个冷峻的女孩儿是那个让人恶心作呕的欣妍,那个一句人话不会说的欣妍。她原来.....怪不得....
   阿哲叹了口气:“怪不得你稿子永远也读不顺,原来你就是小欣老师。”
   欣妍道:“我已经很努力了好的吧,我才失明一年不到。所有的稿件我都得搞成盲文用手摸着读,而且很多字儿我是不认识的。我还得借助语音软件才行。”
   我脱口而出道:“你的眼睛是怎么弄的,还有你的那个工作室怎么也......”
   欣妍缓缓的摘下墨镜,她的眼睛的确很大,刚刚哭完,睫毛上还蘸着水雾更是动人,只是两个眼球都是灰蓝色的,隐约能看到淡淡薄薄的瞳孔。
  欣妍说道:“那天是户外写生的最后一天,老师和学生们最后一起在公园里野炊。想一起吃烧烤。当时我也爱玩,也想多体验就揽下了烤串儿的活。我聚精会神的看着孩子们开玩笑,正乐呢。结果户外风大,再加上油滴在火炭上。结果炉子上的火一下子烧了起来。把我当时戴着的隐形眼镜给烤化了。同事们赶紧叫了救护车,我们写生选择的地方也很偏僻,急救车来的慢。去了医院,两个隐形眼镜就已经化再眼球上了。去了三家医院,眼睛都没有复明希望了。”

  “后来赶上疫情,画室招生也完蛋了,暂停营业。我每天就躺在床上听小说。后来就想着从事一下这个行业,毕竟以后就只能靠耳朵了。结果我想学,我看不见字儿,学的很慢。就想着自己买点儿书籍版权搞个工作室玩玩咯。”
  “现在都疯传我恶意拖欠工资,说句实话,我根本不在乎那点儿钱。有几个剧组的主播知道我眼睛的情况,合起伙儿欺负我。你们知道的,我根本读不了文章的所以给他们提的要求,他们都不好好做,一直糊弄我。我也说不明白。就干脆停了所有的项目。那些主播就开始发疯了。”
  阿哲问道:“现在收藏界疯传你要卖画是怎么回事?”
  欣妍叹了口气,恶狠狠的说道:“家里亲戚知道我的情况,建议我卖画,说留着也没用了。于是自作主张要卖画,搞得好多人去我家找我,要买画,买画室。我烦的要死,于是这几天每天就躲在这里。可怜吧~~~”
  欣妍这可怜吧三个字仿佛又回到了课堂,拖腔甩掉,嗲声嗲气的。
  欣妍问道:“话说回来了,你们来是干嘛的?”
  阿哲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买画的。”
  欣妍也笑了笑:“阿哲老师要,必须卖。我按照收藏时的价格卖给你。不过阿哲老师,您现在的经济情况也稿收藏?”
  阿哲道:“实不相瞒,赚个差价,能让这苦日子过下去。”
  欣妍站起身说道:“回家,拿画。阿哲老师会开车吗?”

  到了欣妍家中,她带我们走进她的书房,熟练的摆出了6张已经装裱好的白纸。我和阿哲正在疑惑为何要把空白的画质装裱起来时,欣妍用手轻轻的分别抚摸着眼前的六张白纸,灰蓝色的眼睛专注的注视着自己的指尖。
  “这些画,虽然不是什么特别出名的名画,有些更是平时的习作和随笔。但是这些画都是我费尽心力求人了无数人才搞到手的。从经济角度来看,有着非常强的增值空间。”
  欣妍轻抚着眼前装裱好的白纸,缓缓的轻声说着。我与阿哲面面相觑,除了疑虑只剩下窒息。而她依然没有停止的和我们说着每一副画的来历。
  “这一副画,装裱的框上有一些裂痕,这是画家塞西莉·布朗故意这样做的。这幅画虽然是风景,环境的随笔。但是她的笔触与风格总是透露出某种充满色情的姿势,也像是人们支离破碎的身体。她的画充满了争议...生动,狂野......”
“还有一副是扎里娜的画,这幅画是他留在印度孟买的画廊中的画,我当时为了找到它,跑肚了一个月,这幅画非常具有实验性,简单,狂野的线条,拼凑组合而成的单一元素。有很多朋友吐槽她的画就像是窗帘和地板的纹路。我觉得这些纹路,像是刀劈斧砍在一个人身上的痕迹。撕裂,破碎.....”
  欣妍就这样抚摸着,回忆着,诉说着。随后又吧我唤到她的身边。“一帆,你别动”
  她那双灰蓝色眼睛有着莫名的力量,我便一动不动了。一旁的阿哲此时说道:“我先去一趟卫生间。”
  我嘴角上扬,知道这样的画面他是把持不住的,害怕失态于是又逃走了。
  欣妍坐起身用手轻抚着我的脸庞,眼睛,鼻尖,嘴唇。她距离我极近,极近。她的鼻尖几乎贴在我的脸上。她的眼睛像是被泼了颜料的天空,揉碎的夕阳,裁碎了云。那么浑浊,混乱与清澈。
  她的指尖划过我的脖颈,锁骨。她握住我的肩膀,拂过我的胸膛,双手环住我的腰肢。
  “一帆,你放松些,你的肌肉有些紧张。”
今天来回奔波了这么多地方,累的要死,听她这么说,索性我就把残肢放在桌子上,站好。
  她又从上到下丈量了一下我的腿,并且对我放在桌子上的残肢表现出了过分的好奇。
  过了一会儿她留下了眼泪。轻轻说道:“你真是一件艺术品。只可惜,我再也看不到了。”
  我不知道怎么安慰她,怎么安慰一个画家,一个空间艺术的狂热爱好者,一个被命运揉碎的人。
  她被揉碎,我被撕裂。命运像是个调皮的小孩,而我们则是无力的两张空白画纸。任由其涂抹,撕扯。
  阿哲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轻拍我肩膀,将我拉走一旁,小声询问我,要如何告诉她真相。
  许是阿哲故意为之,看似小声说话却让欣妍听了真切。没办法我们不得不,也只能用这种既直接又婉转的方式告诉欣妍。她面前的六幅画,其实是六张白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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