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动式章节小说-武侠题材】笑傲连城【女主断臂/眼盲】

devil

段落编号：19

根宝茶楼地处荆州城繁华街市，每日里生意兴隆，宾客盈门，人声鼎沸。后厨更是热火朝天，灶火不熄，蒸笼里白气氤氲，弥漫着各种诱人的食物香气。诸如**三鲜豆皮包**（薄面皮裹着笋丁、肉末、香菇）、**鱼茸蒸饺**（鲜鱼茸作馅，皮薄透亮）、**酱肉烧卖**（糯米裹酱香肉丁，顶缀蟹黄）、**米发糕**（松软微甜，点缀红枣）、**火腿笋干蒸卷**（咸香火腿配脆嫩笋干卷入面皮）、**桂花赤豆糊**（香甜软糯，撒着金桂）、**藕粉圆子**（晶莹剔透，内裹芝麻糖心）、**腊味合蒸饭**（米饭垫底，上铺腊鱼、腊肉、腊肠同蒸）等湖广风味的蒸食点心，源源不断地端上桌案，供四方食客享用。

根宝为人实诚，见狄云兄妹困居阁楼，每日里便亲自将一些客人点多了未曾动过，或是品相稍逊不便再售的干净吃食送上楼来。虽非珍馐美味，却也热气腾腾，足以果腹。

狄云默默接过食盒，腹中虽饥，然目光触及床上依旧昏迷不醒、两日水米未进的戚芳，心头便如压了一块巨石，悲苦难言。所幸他盗来的金疮药颇具效用，加之日夜悉心照料，戚芳断臂处的红肿已消减大半，脓水尽去，新生的嫩肉隐隐可见，低烧也渐次退去，苍白的面色恢复了几许平和。狄云尝试着用小勺撬开她的唇齿，喂些清水进去，戚芳虽无意识，喉头却能微微滚动，缓缓吞咽下去。见此情形，狄云心中才稍得慰藉。

待用过饭食，狄云盘膝坐在戚芳床边，试图摒除杂念，运转华山气宗的“混元一气功”心法，以期增厚内力，应对随时可能降临的危机。然而，甫一凝神，师妹苍白的面容、空荡的袖管便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心绪烦乱如麻，气息在丹田中左冲右突，难以驯服，几次尝试，均告失败。他额角渗出细汗，深知这般强行练下去，非但无益，反而极易走火入魔，后果不堪设想。

“内力……若无内力支撑，万震山那老贼卷土重来，我如何抵挡？” 狄云忧心如焚。他清楚记得上次恶斗，全仗“狂风快剑”的迅猛诡谲与“奇门五转”的莫测身法，打了万震山一个措手不及。然万震山老谋深算，阴狠奸诈，一旦沉下心来仔细琢磨，必能窥破自己空有精妙招式、内力却浅薄如纸的致命弱点。届时，任他剑法千变万化，在对方深厚内功的强行压制下，亦如无根之木、无源之水，顷刻间便会土崩瓦解。

正自烦恼之际，狄云脑海中灵光一闪，忆起查老先生当日传授华山武学时曾言道：“华山气宗虽重‘混元一气功’这等内家吐纳根基，然其‘混元功法’博大精深，另辟蹊径，化出一路‘混元霹雳掌’的外家掌法。此掌法虽以外功招式锤炼筋骨为主，却能在习练之中，以形导气，由外及内，自然引动内息流转，缓缓增益内力。虽无‘混元一气功’疗伤去秽、生肌续骨之神效，却胜在循序渐进，根基稳固，绝无走火入魔之忧。练至深处，混元劲气自生掌心，掌风激荡如霹雳惊空，开碑裂石，寻常刀剑亦难伤其分毫。”

此念一生，狄云顿觉眼前豁然开朗。他环顾这狭小的阁楼，虽仅方丈之地，但“混元霹雳掌”讲究的是“抱元守一，方寸争锋”，招式小巧绵密，圆转如意，正是专为在斗室、山洞等逼仄环境中近身搏杀所创，在此习练，正得其宜！

当下，狄云再不迟疑，起身立于房中央，沉肩坠肘，气守丹田，依照心法缓缓展开架势。这“混元霹雳掌”共分六十四式，暗合伏羲八卦六十四爻之变化，奥妙无穷。

只见他身形微动，脚踏九宫八卦方位，于方寸之地腾挪闪转。双掌或推、或按、或穿、或劈、或圈、或缠，动作看似不快，却圆活连贯，绵绵不绝，劲力含而不露。一招“**推窗望月**”，掌缘似慢实快，拂过虚空；一式“**怀抱阴阳**”，双掌如抱圆球，内息随之流转；再变“**云手缠丝**”，双臂如灵蛇盘绕，带动周身气血奔涌。掌随身走，步随掌移，小小的阁楼内，竟被他走出了一片圆融流转的意境。每一招每一式，皆牵引着丹田内那微弱的气息，使之如涓涓细流，沿着特定经脉缓缓运行、壮大。

六十四式演练完毕，狄云收势而立，只觉一股温热的气流自丹田升起，流遍四肢百骸，内息通畅活泼，较之先前凝滞枯涩的状态，竟浑厚顺畅了数分！浑身经脉仿佛被温润的泉水涤荡过，说不出的松快舒畅，连日来的疲惫也似减轻不少。

狄云心中暗喜，精神大振，忍不住又从头练起。这一次，他心神更为专注，掌法运转间更添了几分圆熟流畅，内息的增长也愈发明显。

待得第三遍掌法打完，窗外已是夕阳西下，暮色四合。阁楼内光线昏暗。狄云缓缓收功，长吁一口气，一道凝练的白气自口中吐出尺许，方缓缓消散。他正欲去查看师妹状况，却听得床上传来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无比的呻吟。

狄云心头猛地一跳，霍然转身！
只见床榻之上，戚芳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了几下，终于缓缓掀开。那双曾如秋水般清澈的眸子，此刻带着初醒的迷茫与虚弱，正努力地聚焦，望向守在床边的狄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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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文加油继续来点其他女侠断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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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落 20

戚芳躺在粗布铺就的床榻上，面如金纸，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昏睡了不知多久，她眼睑微微颤动，终于艰难地掀开一条细缝。烛光昏暗，映着她失去血色的脸庞，昔日娇憨的容颜此刻只剩憔悴，几缕汗湿的青丝贴在额角鬓边，更添几分凄楚。她身上盖着薄被，右肩处高高隆起，裹缠着厚厚的、洗得发白的粗布，隐隐透出一丝暗红，那是断臂的伤口处渗出的血迹。左臂无力地搭在身侧，手指微微蜷曲。

她茫然的目光在昏暗的室内游移了片刻，最终吃力地落在床畔那个守候的身影上。是师哥狄云。戚芳干裂的嘴唇轻轻翕动，喉间发出细微的、几乎听不见的气音，如同梦呓：“师…哥…”

狄云正忧心如焚地凝视着她，见她醒来，眼中瞬间爆发出惊喜的光芒，身子立刻前倾，低声道：“师妹！你醒了？感觉如何？”

戚芳的视线似乎还未完全聚焦，带着大病初愈的懵懂与虚弱。她费力地转动眼珠，望向狄云，口唇再次颤抖，声音细若游丝，却透着一股孩童般的执拗：“爹爹……他……哪里去了？”问罢，她秀眉紧蹙，仿佛忍受着巨大的痛楚，眼神里流露出真切的困惑与不适，“右边……肩膀……疼得紧……像有针……在扎……”

狄云心头猛地一缩，仿佛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师妹竟全然不知自己已失右臂，只道是肩痛难忍。那“针扎”之感，分明是断肢之处传来的幻痛。他见戚芳下意识地想用左手撑起身子，口中还低低呻吟着“右边…动不了…”，那空荡荡的右肩处，残臂的意念仿佛驱使着并不存在的肢体在虚空中徒劳地挣动了几下。这虚妄的挣扎耗尽了她本就微弱的力气，戚芳颓然倒回枕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额上冷汗涔涔而下。

“莫动！师妹莫动！”狄云急道，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他连忙取过旁边粗陶碗里的清水，小心翼翼地用木勺舀起少许，凑到戚芳唇边。那水清凉，戚芳如久旱逢甘霖，本能地啜饮了几口，气息稍平。

狄云看着她苍白脆弱的脸，心中酸楚更甚，柔声宽慰道：“师妹，那戚长……发……”他猛地顿住，生怕这名字刺激到她，慌忙改口，“师傅，师傅他老人家……先行一步离去了。我挡开了万震山那老贼刺来的一剑，拼了命才……才护着你逃出来。”说到此处，想起万家寿宴那夜的血腥与背叛，狄云胸中悲愤翻涌，声音也低沉下去，“湘西老家……恐怕……是再也回不去了。”他顿了顿，强压下翻腾的情绪，继续温言道，“你伤得极重，莫要忧心旁的，先在此处安心养伤。这是一户好心人家，我们暂且避一避。”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轻轻的叩击声。狄云警觉地直起身，沉声问道：“谁？”

“是我，根宝。”门外传来一个带着几分怯意的声音。

狄云松了口气，起身开门。根宝佝偻着身子，先端了一盆冒着热气的热水进来，放在角落的木架上，供人洗漱。接着又转身从门外提进来一个朴素的食盒。他放下食盒，抬眼正好看见床榻上戚芳微微睁开的眼睛，脸上挤出一丝笑容，讷讷道：“原来是姑娘醒了，真是……真是……”他本想说“可喜可贺”，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戚芳那被厚布包裹、明显缺失了手臂轮廓的右肩处，后面的话像被卡在了喉咙里，硬生生咽了回去，只余下尴尬的沉默。他慌忙移开视线，回身小心翼翼地将房门掩上，这才凑近狄云几步，压低了声音，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惶恐：

“少……少侠，”他咽了口唾沫，“这……这几天市面上风声紧得很，不太平啊。您带着这位重伤的姑娘，就在小人这儿暂且躲几天，千万……千万别走漏了风声。”他一边说，一边紧张地用手比划着，“小人今早去送水，听……听不少茶楼里的客人都在私下传，说荆州万……万家的人，正满城暗地里搜寻什么人，动静不小，也不知是不是……”他没敢把“是不是找你们”说出口，但那闪烁的眼神已将意思表露无遗。

狄云心中一凛，知道万家爪牙果然不肯善罢甘休。他面色凝重，对根宝拱手恳求道：“根宝大哥，你的恩情，狄云铭记在心！此事关乎我师妹性命，万望大哥千万守口如瓶，莫对任何人提起半个字！”

根宝本就胆小怕事，一听性命攸关，吓得连连摆手，声音更低：“少侠放心！小人省得轻重，绝不敢惹这口舌是非！烂在肚子里，一个字也不往外吐！”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脸上又露出一丝混杂着敬畏和同情的复杂神色，“小人……小人当年懵懂，也曾误打误撞，救下过那位……那位大侠丁典。这次，权当……权当是积德行善了。”提及丁典，他眼中掠过一丝追忆和感慨。

根宝不敢久留，又叮嘱了两句小心门户，便匆匆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门。

屋内复归寂静，只剩下烛火偶尔发出的轻微噼啪声和戚芳虚弱的呼吸声。狄云走到床边，打开食盒。里面是几块粗糙的炊饼，一小碟咸菜，还有一碗温热的、飘着几星油花的肉汤。食物的香气在狭小的空间里弥漫开来。

“师妹，你身子虚，多少用些东西。”狄云温言道。他拿起一块炊饼，撕下极小的一角，在肉汤里仔细蘸了蘸，待那干硬的饼角吸饱了汤汁变得柔软，才小心翼翼地递到戚芳唇边。戚芳微微张开嘴，狄云动作轻柔地将饼角送入她口中。她又下意识地想抬起“右手”去接，左臂刚一动弹，牵动了右肩伤口，痛得闷哼一声，眉头紧锁。狄云看在眼里，痛在心上，只能更加细致地喂食。他一手端着汤碗，一手耐心地撕饼蘸汤，喂得极慢。戚芳勉强咽下几小块饼和几口温热的肉汤，便疲惫地摇了摇头，眼神又涣散起来。

狄云不再勉强，喂她喝了点清水，戚芳便合上眼帘，沉沉睡去，只是睡梦中仍不时因痛楚而发出细微的呻吟。狄云草草吃了些剩下的炊饼咸菜，收拾好食盒，放在门边。他吹熄了摇曳的烛火，只留窗外一点清冷的月光透进来，在床前洒下朦胧的光晕。他拖过一条矮凳，在戚芳的床榻边轻轻坐下。连日奔逃、激斗、忧心，巨大的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他背靠着冰冷的土墙，望着师妹在月光下苍白而痛苦的面容，听着她微弱而断续的呼吸，心中千头万绪，悲愤、忧虑、怜惜交织在一起。眼皮渐渐沉重，终于，在这无边的寂静与压抑中，狄云也支撑不住，头靠着墙壁，沉沉睡去。

夜色深沉，万籁俱寂。这一夜，便在荆州城某个不起眼角落的陋室里，悄无声息地滑过。窗外，只有偶尔的更梆声，敲打着漫长而未知的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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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落 21

光阴荏苒，一晃便是十余日光景。

白日里，狄云待师妹安睡后，便在陋室狭小的空地上习练那华山派“混元霹雳掌”。他凝神静气，依照梦中查老先生教授的，一招一式施展开来。初时只觉得招式生涩，内力滞碍，然则数日之后，渐觉不同。这掌法讲究“以形导气”、“由外及内”，招式一旦连绵使出，四肢百骸的经络便似被无形之手牵引疏通，一股温煦的内息便自然而然地从手足末梢滋生，循着经脉向丹田气海汇聚，如同无数涓涓细流汇入江河，虽非磅礴浩荡，却也川流不息，绵绵不绝。每练一趟，周身便觉暖意融融，筋骨舒畅，连带着连日来郁积的悲愤也似乎随着掌风宣泄了几分。

及至夜深人静，万籁俱寂，戚芳沉沉睡去，狄云便盘膝坐于矮凳之上，摒除杂念，意守丹田，修习那“混元一气功”。此功与掌法迥异，乃是“导气归墟”、“培本固元”的上乘内家心法，讲究的是将散逸于四肢百骸的内息尽数收束，凝成一股纯正的真力，缓缓导引，运行周天。这过程需得心神高度凝聚，万念俱空，稍有杂念分神，那好不容易凝聚的内息便如风中残烛，摇曳欲散。狄云初时静坐，脑海中总不免浮现师妹苍白的面容、师傅冷酷的背影、万家狰狞的嘴脸，每每令气息紊乱，胸口烦恶。但他生性坚韧，深知此功乃疗伤续命、克敌制胜的根本，便强自按捺心神，一点一滴地凝聚那十分真力，驱使着微弱却坚韧的内息，艰难地沿着任督二脉缓缓流转。一夜下来，虽只行得数个小周天，却也觉得丹田气海暖意渐生，如春回大地，滋养着枯竭的根基，精神亦随之健旺一分。

每日照料师妹的伤处，是狄云最揪心亦最谨慎之事。他小心翼翼地解开那层层包裹的粗布，只见戚芳断臂处的伤口，在精心敷药与内息滋养下，狰狞的皮肉翻卷已渐渐平复，边缘生出粉嫩的新肉，虽仍红肿触目，却已无溃烂之虞。换药时，戚芳常痛得浑身颤抖，冷汗淋漓，却咬紧牙关，只从齿缝间逸出几丝压抑的呻吟。狄云心如刀绞，动作愈发轻柔，恨不能以身代之。

戚芳的气色也一日好似一日。起初面如金纸，气息奄奄，如今双颊虽仍显苍白，却隐隐透出一丝微弱的血色，干裂的嘴唇也润泽了些许，呼吸渐趋平稳绵长。只是身子依旧虚弱不堪，连坐起身都需狄云搀扶，更遑论下地行走。

更让狄云忧心的是，戚芳终究还是明白了自己断臂的事实。起初几日，她尚在混沌之中，只觉右肩剧痛难当，动弹不得，还曾天真地问狄云：“师哥，敷了这许多金疮药，我的手臂……何时能长好？”狄云闻言，心如重锤猛击，只能强忍悲痛，含糊其辞。直到一日，她在狄云搀扶下试着用左手去够水碗，目光无意间瞥见了自己空荡荡的右边衣袖——那衣袖已被狄云小心地折叠缝合，却依旧掩盖不住其下的虚无。戚芳浑身剧震，呆立当场，一双眸子死死盯着那空袖，仿佛不认识一般。她猛地用左手去抓那袖管，里面空空如也！她不信，又用左手去摸自己的右肩，触手处是厚厚绷带包裹的残端，哪里还有手臂的踪影？

“啊——！”一声凄厉短促的悲鸣从她喉中冲出，随即又被巨大的绝望死死扼住。她浑身瘫软，若非狄云紧紧扶住，早已栽倒在地。泪水无声地汹涌而出，瞬间浸透了衣襟。她不再哭喊，只是每日夜里，当狄云以为她已睡熟，总能听见黑暗中传来压抑到极致的、断断续续的抽泣声，那声音细微如幼兽哀鸣，却充满了对肢体残缺的无尽悲凉，以及对至亲背叛的锥心绝望。狄云心知劝慰徒劳，只能默默守在床边，任那悲泣之声如钢针般刺扎着自己的心房。所幸师妹的性命，总算是从鬼门关前抢了回来。

如此过了半月有余，一日傍晚，狄云与戚芳刚用过根宝送来的简单饭食，正待收拾歇息，门外响起了根宝夫妇刻意压低的叩门声。

根宝佝偻着身子进来，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惶恐，他妻子紧跟在后，亦是面色苍白，眼神闪烁。

“少……少侠，”根宝搓着手，声音压得极低，几乎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实……实在不是我们心狠，要赶您二位走。只是……只是今日午后，那万家的三少爷……他……他亲自带了一帮如狼似虎的家丁，闯到小人的茶楼来了！”

狄云闻言，心中猛地一沉，眼神骤然锐利如刀。

根宝咽了口唾沫，心有余悸地继续道：“那万三少爷……脸上裹满了白布，只露出两只眼睛，那眼神……阴森森的，吓人得很！他拍着桌子，凶神恶煞地问小人，有没有见过一个身形样貌……像您这般的少年郎，身边还带着个……带着个重伤断臂的女子！”根宝边说边偷眼看了看床榻上脸色煞白的戚芳，声音更低，“他……他还从怀里掏出一个物件，”根宝说到这里，他妻子在一旁，从袖中摸出一物，却是个银光闪闪、雕花精致的手镯，正是当日狄云从戚芳左手取下交予根宝妻的！根宝妻拿着那镯子，手指紧紧攥着，指节都有些发白，眼中流露出分明的不舍，却又带着深深的恐惧。

“就是这镯子！”根宝指着妻子手中的银镯，声音发颤，“那万三少爷把和这镯子一模一样的物件拍在桌上，说……说让小人仔细留意，若见到有重伤的女子，看看她……看看她‘左手’上戴的是不是和这个一对儿！他心思……心思歹毒得很呐！”根宝说到此处，额上冷汗涔涔，显然下午那一幕仍让他惊魂未定。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下了极大的决心，从妻子手中几乎是夺过那银镯，连同一个小布包一起，双手颤抖着捧到狄云面前：“少……少侠，这镯子……物归原主，您收好。小人……小人实在不敢再留这东西，万一被万家人知晓，怕是要招来灭门之祸！”他又将那小布包往前递了递，“这里面是……是十两纹银，小人和浑家的一点心意，权作盘缠，您……您务必收下！”

接着，根宝又从身后拿出两套叠得整整齐齐、半新不旧的粗布短打衣衫，看样式是茶楼小厮所穿。“这是两套干净衣裳，委屈少侠和姑娘换上。小人……小人已连夜托了相熟的船老大，他有一艘运茶叶的船，今夜子时启锚，开往湖北监利。您二位可扮作船上运货的小厮，趁夜色混上船去，或可……或可逃出荆州城！”

狄云看着根宝夫妇惶恐又恳切的面容，心中百感交集。他郑重地接过银镯、银两和衣物，深深一揖：“根宝大哥，大嫂，再生之德，狄云与师妹没齿难忘！他日若有命在，必当厚报！”

事不宜迟。狄云自己迅速换上那套小厮衣衫，虽略显短小，却也合身。轮到戚芳时，却甚为艰难。她身子虚弱，右肩伤口又未痊愈。狄云小心翼翼地帮她褪下外衫，再换上那粗布短衣。过程中，难免牵动右肩断臂处，戚芳痛得脸色发白，冷汗直冒，却死死咬住下唇，一声不吭。当那空荡荡的右边衣袖套上残臂，她目光触及，身子又是一阵抑制不住的颤抖，眼中瞬间蒙上一层绝望的水雾，却强忍着没有落下泪来。狄云看得分明，心如刀绞，只能动作更快地帮她整理好衣衫。

夜色深沉，万籁俱寂。子时将近，狄云搀扶着勉强能行走的戚芳，拜别了千恩万谢又惶恐不安的根宝夫妇，借着浓重夜色的掩护，悄无声息地潜出后门，朝着运河码头那艘即将启程的运茶商船，蹒跚而去。

294389447

写的真有感觉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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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4389447 发表于 2025-6-27 13: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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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落 22

商船破开浑浊的江水，顺流东下，过公安，经江陵，直奔监利而去。船行虽速，舱底却是一片沉闷。狄云与戚芳扮作根宝茶楼的伙计，深藏于货舱底层，除却船老大按时送来饭食清水，绝少露面于人前。戚芳一头青丝被狄云仔细挽起，用粗布头巾紧紧包裹，乍看之下确像个清秀的少年小厮。只是那右边空荡荡的袖管，终是无法藏掖，常随着船身颠簸或是江风灌入而空自飘荡，偶尔引得船上粗豪水手投来诧异或怜悯的一瞥。戚芳对此恍若未觉，终日里神情恍惚，倚靠在堆积的货物旁，望着舱外奔流不息的江水，眼神空洞，少言寡语。

狄云每日照料，最为紧要的便是替师妹换药。那断臂处的创口，经过十数日船上静养与敷药，外象确已大为好转。原本翻卷溃烂的皮肉尽数脱落，创缘处生出一圈嫩红的新肉，虽仍显脆弱，却再无腐坏流脓之虞。狄云每次解开层层包裹的干净粗布，动作轻柔如同对待稀世珍宝。戚芳也极是忍耐，纵使药粉触及嫩肉引得一阵刺痛，她也只是咬紧下唇，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却不曾呼痛一声。狄云看在眼中，痛在心头，只盼这皮肉之伤快些长好。

然而，戚芳的身子骨却不见起色，反而日见羸弱。她面色虽不似初时那般惨如金纸，却依旧苍白如雪，少有血色。每日里精神倦怠，即便由狄云搀扶着在舱内略略走动几步，也觉气喘吁吁，摇摇欲坠，仿佛一阵稍大的江风便能将她吹倒。狄云心中忧虑日深。

这日晚间，船老大照例送了饭食来。二人草草用过，狄云便盘膝坐于舱板之上，摒除杂念，意守丹田，缓缓搬运周天，修习那华山气宗嫡传的“混元一气功”。十余日来，无论舟车劳顿，照顾师妹如何辛苦，他于这内功修习上从未懈怠。较之初离荆州城时，丹田中那股微弱的内息已渐显凝实，虽远谈不上深厚，却也能在经脉中循行得更为顺畅自如。

正自导气归墟，渐入佳境之际，忽闻身旁戚芳呼吸陡然变得急促而艰难，如同被无形之手扼住了喉咙，喉间发出痛苦的“嗬嗬”之声。狄云心中一凛，立时收功，扑到师妹身旁。

“师妹！”他低呼一声，先仔细检视她右肩伤口。创面平整，新肉嫩红，并无红肿溃烂之象。又伸手探其额头，触手温凉，并非发热。狄云眉头紧锁，轻轻执起戚芳的左手。只见那手腕纤细苍白，肌肤下青色的脉络清晰可见。他将三指搭上其腕间寸关尺三处，凝神细察脉象。

这一搭之下，狄云心头猛地一沉。但觉戚芳脉象虚浮无力，细若游丝，更兼迟滞不畅，时有时无，如鸟雀啄食，点啄几下又骤然停顿（此乃中医所谓“雀啄脉”，主心脉大损，元气将竭）。他饱读诗书，于医道星相亦多有涉猎，此刻如何不明？师妹外伤虽渐愈，可那日在荆州万家，为救父亲戚长发，硬生生承受了万震山一记重创心脉的“五云手”，其后又被亲生父亲抓住后心奋力掷出挡剑。这两下叠加，心脉所受之内伤，远非断臂外伤可比。一路颠簸劳顿，忧思郁结，此刻内伤终于爆发出来，凶险异常！

“师妹，莫怕，也莫问。”狄云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安抚，迅速扶起戚芳，让她与自己相对盘膝而坐，“待会儿无论有何异感，只须顺其自然，切莫运力相抗。”戚芳此时气息艰难，眼神涣散，哪里还能运什么内力，只是茫然地点了点头。

狄云深吸一口气，转到戚芳身后，盘膝坐定。他默运玄功，将丹田中那点虽浅薄却已颇为精纯的混元真气提聚起来，凝于右手食指中指指尖。但见他指尖微微泛起一丝极淡的白气，虽无三尺之威，却也显露出上乘指法的根基。

书中暗表，这“一阳指”乃大理段氏不传之秘，名列天下指法之巅，非但能以凌厉指风隔空伤敌于数丈之外，更是一门疗伤续命的无上法门。其要旨在于以精纯深厚之内力，凝于指尖一点，或虚点或轻按人身要穴，循经络导引，通淤塞，续断脉，驱寒毒，温养脏腑。练至高深境界，确有起死回生之效。当年大理段皇爷便曾以此神技名动江湖。

狄云虽只得其形，内力更是浅薄，但此刻别无他法，唯有勉力一试。他觑准戚芳后颈之下，第七颈椎棘突之下的大椎穴（此穴乃手足三阳经与督脉之交会，总督一身之阳气，点之可振奋阳气，疏通经络）。指尖蕴力，隔着薄薄的衣衫，稳稳点落。

指力甫一透入，戚芳浑身猛地一震，如同被一道温和却坚韧的暖流瞬间贯入，那郁塞欲绝的心脉似乎被强行撬开了一丝缝隙，原本细若游丝的呼吸骤然变得粗重了几分，苍白的脸颊上也极快地掠过一抹极其微弱的红晕。

狄云不敢怠慢，全神贯注，将丹田中那点微薄的真气源源不断地循着指尖，注入戚芳大椎穴中，试图引导其散乱的真气归入正途，温养那受损的心脉。然而，这“一阳指”疗伤之法，最是耗费真元。狄云内力根基尚浅，如何能支撑这等精妙耗神的功夫？不过支撑了约莫半盏茶的光景，便觉丹田如被掏空，真气无以为继，指尖那股暖流迅速减弱、消散。他额头汗珠滚落，眼前阵阵发黑，终是力竭，颓然收指，喘息不止。

所幸，这片刻之功，竟也起了奇效。戚芳急促艰难的呼吸渐渐平复下来，脸上那丝病态的潮红褪去，虽仍显苍白，眼神却恢复了几分清明，不再如方才那般涣散欲绝。她微微侧过头，气息依旧微弱，却有了一丝说话的力气：“师……师哥……莫……莫要再耗费……真力了……”话语中满是关切与不忍。

狄云见她稍有好转，心中略宽，闻言却更是苦涩。他深知自己这点微末内力，纵有“一阳指”这等疗伤圣技，也不过是杯水车薪，只能暂缓一时之急，绝难根治师妹心脉的重创。他强自平复翻腾的气血，温言道：“师妹放心，我没事。再有一日路程便到监利了。待下了船，安顿下来，我便去寻访名医。此地离荆州已远，万家的手伸不到这里来。”

戚芳轻轻“嗯”了一声，复又疲惫地合上眼睛，靠在货物堆上，沉沉睡去。狄云望着师妹沉睡中依旧紧蹙的眉头，心中一片茫然。监利……名医……这些字眼在脑中盘旋，却如同水中月镜中花，缥缈难寻。他与师妹二人，身负重伤，囊中羞涩，更兼有万家的追兵如影随形，这茫茫天地，浩浩江湖，何处才是他们这对丧家之犬的安身立命之所？他默默收拾好换下的药布，望着舱外漆黑如墨的江水和远处几点寥落的渔火，怔怔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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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落 23

商船在监利码头缓缓靠岸。狄云搀扶着戚芳，随着稀疏的人流踏上坚实的土地。连日舟船颠簸，兼之戚芳重伤未愈，两人形容甚是狼狈。狄云身上那套小厮衣衫已沾满尘灰，面色因忧劳而略显憔悴。戚芳更是凄楚，左臂被狄云小心搀扶着，身子大半重量倚在他身上，脚步虚浮无力。那右边空荡荡的袖管，被江边料峭的晨风一吹，便如一面残破的旗帜般猎猎舞动，更衬得她身形单薄如纸，令人见之恻然。戚芳低垂着头，青丝从裹头的布巾中散落几缕，贴在苍白的颊边，眼神依旧空洞地望着脚下，对周遭喧闹恍若未闻。

码头之上，人群熙攘，渔获装卸，本是一片繁忙景象。忽地一阵呼喝打斗之声自不远处传来，引得众人纷纷侧目避让。只见七八个作渔民打扮的粗豪汉子，手持鱼叉短刀，正围着一个五十余岁的老者奋力厮杀。那老者身形精瘦，穿着虽是上等细布所制的下人服饰，洗得发白，却浆洗得十分整洁。他身背一个湿漉漉的鱼篓，篓口扎得严严实实，一双肉掌上下翻飞，招式沉稳老辣，掌风呼呼作响，竟将那七八条凶悍大汉逼得近身不得，反被他掌力扫中，踉跄后退。

为首一个黑脸虬髯的汉子，手中鱼叉被老者一掌拍开，虎口震裂，鲜血直流，又惊又怒，厉声喝道：“兀那老儿！识相的快快交出金鲤鱼，老子饶你不死！”

那老者闻言，非但不惧，反而怒目圆睁，掌势更添三分凌厉，口中斥道：“呸！无耻匪类！这尾金鲤鱼，乃是临江钓叟百岁老翁于江心苦候数月，方得天幸钓得，十年也未必能遇一尾！我家老爷水岱大侠遣老仆重金购得，是要入药为引，配成灵丹妙药，救治四方穷苦病患的性命！如此济世救人之物，岂能落入尔等不义之徒手中，供你等牟取暴利？！”

狄云正自忧虑师妹伤势，苦思何处寻访名医，骤然听闻“金鲤鱼”三字，心中猛地一跳。他曾于书中读过，此乃长江奇珍，其肉性温，入药有活血化瘀、去朽生肌之神效，尤擅化解因高深内力所造成的内腑沉疴。这岂非正是医治师妹心脉创伤的救命灵药？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他精神一振，低声对戚芳道：“师妹，你的伤……或有救了！”

书中暗表，这群围攻老者的渔民，正是盘踞此段江面、横行霸道的“长江铁网帮”帮众。此帮以渔户为基，实则聚众欺行霸市，垄断鱼市货源，寻常鱼虾蟹鳖之价，亦要比别处贵上一两成，百姓苦之久矣。那临江钓叟钓得稀世金鲤鱼的消息不胫而走，铁网帮闻知此鱼已被水岱家仆购得，贪念大炽，便欲强抢豪夺，这才有了码头这场厮杀。

水家老仆掌法精熟，显是下过数十年苦功，双掌开阖之间，劲风扑面，招式不求花巧，却招招沉猛，直取要害。铁网帮人数虽众，却多是粗通拳脚的莽汉，一时竟被这老仆一人压制，连连后退，阵脚渐乱。

那黑脸头目见久攻不下，眼中凶光一闪，趁着老者一掌震开两名手下，后背空门微露之际，悄悄自怀中摸出一枚三棱透骨钢镖，手腕一抖，那钢镖带着一缕尖锐的破空之声，悄无声息地直射老者后心！

狄云正全神贯注于场中，见此险状，心中大急。他左手尚需搀扶戚芳，情急之下，右手闪电般探入怀中，摸出一枚随身携带的铜钱。丹田中那点日渐凝实的混元真气瞬间提聚于指间，依照桃花岛“弹指神通”的法门，拇指扣住铜钱，中指运劲猛地一弹！

“嗤——！”

一声极轻微的锐响，那枚铜钱化作一道肉眼难辨的黄光，激射而出，后发先至，精准无比地撞在那枚偷袭的钢镖侧翼！

“叮！”

一声脆响，火星四溅。那力道沉猛的钢镖竟被一枚小小铜钱撞得偏离方向，“夺”地一声深深钉入码头旁一根粗大的拴船木桩之上，镖尾兀自嗡嗡颤动！而那枚铜钱，竟也深深嵌入了木桩之内，只余小半边缘在外。

这一手精妙迅捷的暗器功夫，不仅显露出“弹指神通”的不凡，更昭示着狄云这十余日勤修苦练内功，进境着实神速，指上力道与准头已远非昔日可比。

那铁网帮头目偷袭未成，反被惊出一身冷汗，又惊又怒，环目四顾，厉声喝道：“哼！哪个不长眼的狗东西，敢管我长江铁网帮的闲事？！给老子滚出来！”

话音未落，只听得一阵清脆悦耳的银铃声响，自码头远处的官道上由远及近，迅疾传来。紧接着便是急促而有力的马蹄声，如密鼓般敲打着地面。

那黑脸头目闻声，脸色骤然大变，方才的凶悍之气瞬间化为惊恐，失声叫道：“铃……铃剑双侠？！风紧！扯呼！”他再顾不得什么金鲤鱼，也顾不上寻那暗中出手之人，慌忙招呼手下，如同丧家之犬般，连滚带爬地朝着江边停泊的小船仓皇逃去，顷刻间便消失在人群与船只的阴影之中。

方才还剑拔弩张的码头，霎时只剩下那兀自喘息、背篓护在身后的水家老仆，以及搀扶着戚芳的狄云。

狄云循着那银铃声与马蹄声望向来路，只见一男一女二人，各乘一匹神骏非凡的高头大马，已如旋风般驰至近前。当先一骑上，传来一个清脆如黄莺出谷、却又带着几分焦急关切的女声：

“水福伯！您没事吧？！”

狄云转头望去，但见两骑勒定，马背上端坐的正是那及时赶到的年轻男女。阳光勾勒出他们挺拔的身影轮廓，却因逆光，一时看不清具体面容，只觉那少女身形窈窕，声音悦耳，男子则肩宽背直，气度沉凝。此刻，他们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唤作水福的老仆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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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大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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