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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昨天 23:56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钱司番外7
雪国方舟

十一月的天空是铅灰色的,仿佛一块浸透了水的厚重绒布,沉沉地压在城市上空。窗外,前两场雪尚未完全消融,在屋檐和枯枝上积着斑驳的白,寒风偶尔掠过,卷起细碎的雪沫,拍打在玻璃上,发出窸窣的轻响。一种潜在的、关于封控期限的不安,如同这阴冷的空气,无声地渗透进房间。

早餐过后,温暖的饱腹感并未完全驱散这份隐忧。钱奕宁放下筷子,目光扫过三位姿态各异的女生,提出了一个务实的建议:“看这情况,隔离可能还要持续一阵子。我们得未雨绸缪,重新规划一下空间和物资。”

高婷立刻点头,她性子爽利,空荡的右裤管随着她转身的动作晃了晃:“对,主卧大床让给小婉和佚旸吧,她俩行动更需要平坦宽敞的地方。我睡沙发没问题,反正我也习惯一个人霸占一条长沙发了。”她说着,还拍了拍沙发扶手,一副“朕已钦定”的模样。

孙小婉坐在椅子上,因为髋离断,她的坐姿需要更注意平衡。她微微颔首,声音温和:“谢谢婷婷。那我就在社区群里实时跟进物资采购的信息,确保我们能第一时间下单。”她拿出手机,纤细的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眼神专注,立刻进入了“信息官”的角色。

司佚旸也表示同意,她的左腿残肢在椅子边缘轻轻蹭了蹭:“那我和奕宁,还有婷婷,负责把家里彻底打扫消毒一遍?”

方案既定,行动立刻开始。

空间调整: 钱奕宁从储物间翻出落了些灰尘的折叠床,在书房的空地上支开。高婷则利索地将自己的行李从主卧挪到客厅沙发旁,她拄着拐,一次拿一点,动作却不见拖沓。司佚旸和孙小婉互相搭着手,慢慢挪到主卧,开始整理床铺,为今晚新的睡眠安排做准备。

物资报备: 孙小婉靠在客厅最舒适的沙发角落,膝盖上放着平板电脑,手机也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她密切关注着社区微信群的每一条通知,手指飞快地记录着接龙信息、物资清单和配送时间。偶尔她会抬起头,轻声向正在忙碌的其他人同步最新消息:“群里说下午三点开始第二轮蔬菜包预订”,“酒精和消毒液暂时缺货,但明天可能会补”……她成了这个临时小团体连接外界的、冷静而可靠的信息枢纽。

大扫除与消毒: 钱奕宁戴上橡胶手套,拎出大瓶的消毒液,开始勾兑。司佚旸和高婷也各自拄着拐,行动起来。

高婷负责擦拭所有家具表面和门窗。她右手拄拐,左手拿着湿抹布,身体重心完全落在左腿上,右腿那空荡的裤管随着她擦拭的动作轻轻摆动。遇到高处,她会将拐杖靠在身边,单手扶住家具,踮起左脚,伸长手臂去够,身体绷成一条充满力量的直线,稳定得惊人。

司佚旸则负责地面的清洁和消毒。她将拖把浸满稀释后的消毒水,拧干。对她而言,拖地需要更多的技巧和平衡。她双拐支在身体两侧,形成一个稳定的三角支撑,然后双手握住拖把杆,依靠腰腹和手臂的力量,推动拖把前后移动。她左腿的残肢在用力时会下意识地微微绷紧,空荡的裤管勾勒出肌肉用力的轮廓。遇到角落或家具底部,她会调整拐杖的位置,甚至单膝跪地(右腿),用抹布进行细致擦拭。那截左腿残肢在她跪地时,自然地微屈着,与地面保持着一点距离。

钱奕宁则包揽了所有重活和高风险区域——搬运整理后的杂物,用喷壶对房间角落、门把手、开关进行重点喷雾消毒。他动作麻利,目光却始终留意着另外三人,尤其在司佚旸或高婷需要弯腰或调整姿势时,他会适时地停下手中的活,无声地靠近一步,伸出手臂虚扶一下,或是递上需要的工具。

空气中弥漫开消毒水特有的、清冽又略带刺激的气味。水声、擦拭声、拐杖轻点地面的“哒哒”声、钱奕宁移动家具的闷响,以及孙小婉偶尔轻柔的通报声,交织成一曲特殊时期里,充满生活智慧和坚韧力量的协奏曲。

窗外是寂静的、被冰雪覆盖的潜在风险;窗内,是四个被命运暂时聚在一起的人,在用各自可能并不“完整”却无比努力的身体,共同构筑着一个洁净、安全、充满生机的“方舟”。汗水浸湿了额发,消毒水微微刺痛了鼻腔,但没有人抱怨。每一次拐杖落地的声音,每一次手臂的伸展,每一次信息的成功传递,都是对未知困境的无声抗争,和对彼此生命最坚实的托付。

当暮色渐沉,屋内已是窗明几净,消毒水的气味也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即将到来的晚餐的温暖香气。空间重新规划完毕,物资清单也已提交,这个小小的“堡垒”,在初冬的雪国之中,仿佛又增添了几分能够抵御任何风雨的、沉静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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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昨天 23:56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钱司番外8
协奏

十一月的天空是沉郁的铅灰色,仿佛吸饱了水的旧棉絮,沉沉地压着这座寂静的城市。窗外,前两场雪的残迹在屋檐和枯枝上凝结成斑驳的白色浮雕,寒风掠过时,偶尔扬起细碎的雪尘,无声地扑打在玻璃上。一种关于封控期限的、挥之不去的不确定性,如同这渗入骨髓的寒意,在温暖的室内悄然弥漫。

早餐的暖意尚未完全消散,钱奕宁放下碗筷,目光扫过围坐的三人,声音沉稳地打破了宁静:“看这天气和通知,隔离可能还要持续。我们得提前打算,把空间和物资都理顺。”

高婷立刻点头,她爽利的性子如同冬日里的一簇火苗。她用手拍了拍自己空荡的右裤管,接口道:“没错!主卧那张大床,还是让小婉和佚旸睡最合适,她俩行动更需要平整宽敞的地儿。我嘛,就睡沙发,反正我这‘独腿贵妃’习惯占山为王了。”她说着,还故作姿态地扬了扬下巴,引得大家都笑了起来。

孙小婉安静地坐在椅子上,因为右腿髋离断,她的坐姿总是带着一种独特的、需要自我平衡的优雅。她微微侧身,用健全的左腿轻轻调整了一下重心,声音柔和却清晰:“谢谢婷婷。那我就负责‘对外联络’,盯紧社区群里的消息,保证咱们的物资补给线畅通。”她拿起手机和平板,指尖在屏幕上轻盈滑动,眼神专注,立刻进入了“信息中枢”的角色。

司佚旸也表示同意,她左腿的残肢在椅子边缘无意识地轻轻蹭了蹭,感受着布料摩擦带来的细微触感。“那我和奕宁,还有婷婷,就负责把咱们这个‘堡垒’里里外外彻底清扫消毒一遍,防患于未然。”

计划商定,四人如同上了发条的齿轮,开始高效运转。

空间重组: 钱奕宁从储藏室的角落里拖出那张尘封已久的折叠床,在书房空地上“哐当”一声支开。高婷则利落地拄着拐,开始将自己的行李从主卧一点点挪到客厅沙发旁。她行动间,空荡的右裤管规律地晃动着,每一次拐杖落地都稳健有力。司佚旸和孙小婉互相搭了把手,司佚旸用她的双拐提供额外支撑,孙小婉则借助手臂和健全左腿的力量,两人慢慢挪进主卧,开始重新整理床铺,为新的睡眠安排做准备。

信息壁垒: 孙小婉将自己安顿在客厅沙发最柔软的角落,平板电脑亮着微光,手机也放在触手可及之处。她纤细的脊背微微弯曲,如同蓄势的弓,全神贯注地捕捉着社区微信群每一条滚动的信息。偶尔,她会抬起头,用她那温和而清晰的嗓音向忙碌的同伴们传递最新情报:“群里通知下午三点开始第二轮蔬菜包接龙”,“酒精和消毒片暂时缺货,但明天上午可能补货”……她成了连接这艘“孤舟”与外部世界的、冷静而可靠的灯塔。

清洁防线: 钱奕宁戴上橡胶手套,空气中立刻弥漫开消毒液清冽而略带刺激的气味。他熟练地勾兑着溶液。司佚旸和高婷也各自拄拐,加入了战斗。

高婷负责所有家具表面和门窗的擦拭。她右手拄拐支撑,左手握着湿抹布,身体重心完全落在左腿上,行动时,空荡的右裤管像钟摆般规律晃动。遇到高处的柜顶,她会将拐杖稳稳靠在一旁,单手扶住家具,深吸一口气,仅凭左腿发力,踮起脚尖,伸长手臂去够,身体绷成一道充满力量与平衡感的优美弧线。

司佚旸则专注于地面的清洁与消毒。她将拖把浸透消毒水,用力拧干。对她而言,拖地是一项需要调动全身协调性的任务。双拐在身侧提供稳定的三角支撑,双手握住拖把杆,依靠腰腹核心和手臂的力量,推动湿重的拖把前后移动。她左腿的残肢在发力时会不自觉地微微绷紧,空荡的裤管勾勒出肌肉用力的隐约轮廓。清理到角落或家具底部时,她会调整拐杖,甚至单膝跪地——用的是那条完好的右腿,左腿残肢则自然地微屈悬空,然后用抹布进行细致的擦拭。

钱奕宁承担了所有重体力活和高处作业——搬运整理出来的杂物,用喷壶对房间各个角落、门把手、开关进行重点消毒。他动作迅捷,目光却始终如同雷达般关注着另外三人。尤其在司佚旸或高婷需要变换姿势或发力困难时,他会立刻无声地靠近,伸出手臂虚扶,或是恰到好处地递上需要的工具,默契十足。

水声、擦拭声、拐杖轻叩地面的“哒哒”声、家具移动的摩擦声,以及孙小婉偶尔响起的、报信般的轻柔话语,交织成一曲在特殊时期里、充满智慧与坚韧的生命协奏曲。

窗外是冰雪覆盖的寂静世界,潜藏着未知的风险;窗内,四个被命运暂时汇聚于此的生命,正用他们或许并不“完整”却无比坚韧的身体,协同构筑着一个洁净、安全、充满温情的“冬日堡垒”。额角渗出的细汗,消毒水微微刺鼻的气味,都化为了彼此间无声的鼓励与支持。当午后的天色愈发阴沉时,屋内已是一片窗明几净,消毒水的气味也逐渐被厨房飘出的食物暖香取代。空间规划妥当,物资也已登记在册,这个小小的共同体,在初冬的寒风中,仿佛又凝聚起一层足以抵御任何严寒的、温暖而坚实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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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司番外9
三行诗

午饭后的饱足感像温吞的暖流,熨帖着忙碌一上午的疲惫身躯。钱奕宁收拾完碗筷,抻了抻有些酸胀的腰背,从角落里翻出落了些灰的游戏手柄,走向阳台。那里有他一把舒适的旧藤椅,以及一片被窗户隔绝了寒意的、可以俯瞰小区园景的视野。他需要一点独处的时间,在虚拟的世界里放空一下紧绷的神经。

客厅里,司佚旸、高婷和孙小婉互相看了看,窗外那被新雪覆盖的、寂静洁白的世界,仿佛带着无声的诱惑。

“下去走走?”司佚旸提议,眼睛亮晶晶的,“呼吸点新鲜空气,看看雪。”
“好啊!”高婷立刻响应,她是个闲不住的性子,“再闷下去我这条好腿也要生锈了。”她拍了拍自己健全的左腿。
孙小婉也轻轻点头,文静的脸上露出一丝向往:“嗯,雪景应该很美。”

三人开始做出门的准备。这并非易事。她们各自拄着拐杖,移动到门厅,小心翼翼地换上保暖的雪地靴——这个过程需要坐下完成,互相传递鞋子,或者依靠门框保持平衡。

司佚旸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左腿空荡的裤管在厚重的面料下依然可见轮廓。高婷则是右裤管空荡,她熟练地将裤脚塞进靴筒。孙小婉因为髋离断,穿裤子和鞋子需要更多的耐心和技巧,她靠在墙边,用健全的左腿和手臂协同,司佚旸在一旁适时地帮她递一下靴子。

三副金属腋拐在门厅地板上发出轻响,被她们各自熟练地夹在腋下。

“我们下去溜达一圈,很快回来。”司佚旸对着阳台方向喊了一声。
钱奕宁从游戏屏幕上抬起头,隔着玻璃窗对她们比了个“OK”的手势,眼神里带着叮嘱:“地上滑,千万小心。”

推开单元门,清冽干爽的寒气瞬间包裹了她们,与室内的温暖截然不同。昨夜的新雪如同柔软的白色绒毯,均匀地铺满了小路、草坪和光秃秃的灌木丛,将整个世界简化成黑白分明的纯净线条。空气冷得彻骨,却带着雪后特有的清新甜润。

三人并排,或者说,尽可能并排地走在清扫出的小径上。小径上的雪被压实,有些湿滑。

“咔哒、咔哒、咔哒。”

三副拐杖落在略带湿滑的雪地上,发出了比平时更沉闷、更小心的声响。她们走得很慢,异常谨慎。

司佚旸(左腿截肢)和高婷(右腿截肢)的步态在外人看来,形成了一种有趣的镜像。司佚旸依靠右腿和双拐支撑,左腿空荡的裤管随着步伐轻轻摆动;高婷则依靠左腿和双拐,空荡的右裤管同步晃动。她们需要时刻关注拐杖头与地面的接触点,防止打滑。

而孙小婉(右腿髋离断)的行走则更为独特。她几乎将全部重心都放在了那条健全的左腿和双拐上。每一次前进,都是左腿先迈出,站稳,然后双拐前移,髋部带动着身体右侧那明显的空缺,完成一个幅度更小的移动循环。她的动作看起来比其他两人更费力,但也更稳定,带着一种早已融入骨髓的、对平衡的精妙掌控。

“呼……好冷,但是好舒服!”高婷呵出一大口白雾,打破了寂静,声音在雪地里显得格外清晰,“感觉把屋子里的浊气都换掉了。”
“是啊,”司佚旸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刺得鼻腔微微发酸,却让人精神一振,“这雪真干净,像糖霜一样。”她小心地用靴子尖蹭了蹭路边的积雪,留下一个小坑。

孙小婉没有说话,她微微仰起头,任由冰凉的雪花偶尔飘落在脸颊上,融化成一滴细微的水痕。她看着被雪压弯的松枝,看着远处几个孩童嬉笑着堆起一个小小的、歪歪扭扭的雪人,嘴角噙着一抹安静的微笑。她的目光偶尔会掠过司佚旸和高婷空荡的裤管,一种无需言说的共鸣在心底流淌。她们是彼此的镜子,映照着不同形态的缺失,却也映照着同样坚韧的灵魂。

走到一处小广场,这里视野开阔,积雪完好无损,像一片未经开垦的白色画布。
“我们在这儿停一下吧?”司佚旸建议。
三人便倚靠在广场边的长廊栏杆上,暂时卸下些腋下的重量,看着眼前的雪景。

阳光偶尔挣扎着穿透云层,在雪地上洒下稀薄的金辉,让那些晶莹的雪粒反射出细碎的、钻石般的光芒。世界安静得只剩下风声,和她们彼此轻微的呼吸声。

“看那边,”高婷用拐杖指了指远处那几个玩雪的孩子,“我们小时候,也这么玩过雪吧。”
“嗯,”司佚旸眼神有些悠远,“就是现在,要是敢像他们那样跑跳,估计得摔得不轻。”
孙小婉轻声接话,带着一丝难得的幽默:“那我们就不跑不跳,安安静静地当‘雪景三贤者’好了。”

这话引得三人都笑了起来,清脆的笑声在空旷的雪地里荡开,惊起了不远处树枝上停歇的几只麻雀。

她们在雪地里停留了十几分钟,像三株在寒冬中依然挺立的、形态各异的植物,共同呼吸着冰冷的空气,分享着这片寂静的美丽。虽然行动不便,但此刻,她们与这雪的世界并无隔阂,反而构成了一道独特而动人的风景。

直到感觉脚趾有些冻得发麻,司佚旸才提议:“差不多了,回去吧?别真冻坏了。”
三人再次拄起拐杖,循着来时的脚印,小心翼翼地往回走。雪地上,留下了三行深深的脚印,以及无数个拐杖戳出的小洞,像是一首只有她们能读懂的回旋诗篇。

阳台上,钱奕宁一局游戏结束,下意识地望向楼下,恰好看到那三个相互依偎、在雪地中缓慢前行的身影。他的心头莫名一软,一种混合着敬佩、怜惜与温暖的情绪缓缓弥漫开来。他放下手柄,走到窗边,静静地目送着她们,直到那“咔哒、咔哒”的拐杖声消失在单元门口。

室外的寒冷被隔绝,她们带回了一身清冽的雪的气息,以及被自然洗涤过的、明亮的心情。这个冬日的午后,因这短暂的雪中漫步,而在隔离的灰色调里,添上了一抹纯净而明亮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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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司番外10
地毯攻防

从清冷的雪世界回到温暖的室内,三人身上都带着一股未散的寒气。客厅的地毯柔软而温暖,像一片安全的孤岛。司佚旸、高婷和孙小婉几乎是同时松了一口气,默契地在地毯上围坐成一个松散的三角形,各自将拐杖放到触手可及又不碍事的地方。

司佚旸背靠着沙发底座,将她那条完好的右腿伸直,左腿残肢自然地微屈着,厚重的家居裤也掩盖不住那独特的轮廓。她满足地喟叹一声,感觉冻得有些发麻的脚趾在温暖的室内渐渐复苏。

高婷坐在她右侧,脸上还带着刚才雪地漫步的兴奋余韵,眼神却开始不老实起来,骨碌碌地转着,最后定格在司佚旸伸直的右脚上——那只脚上套着厚厚的、印着小猫图案的毛线袜。

一丝恶作剧的光芒在高婷眼中闪过。她先是若无其事地挪动了一下身体,让自己更靠近司佚旸,空荡的右裤管在地毯上摩擦出细微的声响。孙小婉坐在司佚旸的左侧稍后方,正低头用手机拍去裤腿上沾着的零星雪屑,似乎对即将发生的一切毫无察觉。

突然,高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出手,一把精准地抓住了司佚旸右脚脚腕!

“啊!”司佚旸猝不及防,惊叫一声,身体下意识地就要往后缩,“高婷!你干嘛!”

“不干嘛,”高婷笑得阴险,手指紧紧箍住那纤细的脚腕,另一只手已经作势要去扯那只可爱的猫头袜子,“就是看看我们旸旸的玉足,今天有没有被冻成小猫冰棍儿!”

“你放手!变态啊!”司佚旸的脸瞬间涨红,一方面是羞的,一方面是急的。她拼命挣扎,那条完好的右腿用力往回抽,脚趾在袜子里都蜷缩了起来。然而高婷虽然缺失了右腿,手臂力量却不容小觑,加上早有预谋,一时竟让她挣脱不得。

司佚旸的左腿残肢在地毯上无意识地用力蹬着,试图借力,但那空荡的裤管只能徒劳地在地毯上摩擦,无法提供有效的支撑。她伸出双手想去推开高婷,身体因为单腿发力而摇晃,不得不分出一只手撑住地面保持平衡,场面一时十分狼狈。

“高婷!你快松开!”司佚旸又羞又急,声音都带上了几分气急败坏。

就在这时,原本看似置身事外的孙小婉抬起了头。她看着眼前这场“袜之攻防”,文静的脸上露出一丝极淡的、看好戏的笑意。她没有出手帮任何一方,而是轻轻推了推自己的眼镜,用她那温和的、却足以让两人都听清的声音,慢悠悠地火上浇油:

“婷婷,你动作太慢了。佚旸这只脚的跟腱好像挺敏感的,你挠她脚心试试?说不定就松劲了。”

这话一出,司佚旸的眼睛瞬间瞪圆了,难以置信地看向孙小婉:“小婉!你……你居然帮她?!”

高婷则是如同得到了锦囊妙计,眼睛一亮,箍住司佚旸脚腕的手指立刻开始不老实地搔刮起来。

“啊——!别!高婷你敢!”司佚旸浑身一颤,脚上传来的痒意让她几乎要弹跳起来,挣扎得更厉害了。她那条左腿残肢也跟着绷紧,空荡的裤管剧烈地晃动着。她一边笑一边骂,眼泪都快出来了,“孙小婉!我记住你了!你们两个混蛋合起伙来欺负我!”

三个女孩在地毯上笑闹作一团。司佚旸的单腿挣扎,高婷志在必得的“魔爪”,以及孙小婉在一旁带着浅笑、偶尔还“指挥”两句的从容,构成了一幅充满生气与亲密感的画面。她们的身体或许各有不便,但此刻的玩闹,却与任何健康的闺蜜之间无异,甚至因为共同经历的特殊性,而显得更加无拘无束和坦荡。

最终,司佚旸终究是“寡不敌众”,或者说,败给了脚心那难以忍受的痒意。在高婷得意的笑声中,那只印着小猫的毛线袜,终究是被褪了下来,露出一只白皙的、因为刚才一番折腾而微微泛红的脚丫。

司佚旸气喘吁吁地瘫靠回沙发,脸上红潮未退,抓起一个抱枕就朝高婷砸去:“强盗!还我袜子!”

高婷灵巧地躲过,晃着手里那只“战利品”,笑嘻嘻地说:“嘿嘿,现在它是我的了!想要回去?拿好吃的来换!”

孙小婉看着两人,终于也忍不住笑出了声,摇了摇头,将自己健全的左腿也舒服地伸直了些。

冬日隔离的午后,窗外依旧寒冷寂静,屋内却因这场突如其来的、带着些许“颜色”的玩闹,而充满了鲜活滚烫的暖意。那三副靠在一旁的拐杖,静静地见证着这份独属于她们的、在困境中依然灿烂绽放的友谊与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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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司番外11
主卧

地毯上的玩闹耗尽了三人体力,暖意与倦意一同袭来,像潮水般漫上四肢百骸。司佚旸脸颊上的红晕还未完全褪去,不知是方才挣扎所致还是余怒未消。她鼓起腮帮子,故意不看旁边两个“同谋”,用手撑着地面,挪动身体靠向沙发,然后抓过自己的拐杖,有些费力地站起身。

“哼,你们两个‘强盗’,”她佯装生气地瞪了高婷和孙小婉一眼,尤其是晃了晃自己那只被脱了袜子、此刻光溜溜的右脚,“休想再靠近我!主卧归我了,我要一个人静静!”

高婷闻言,非但不恼,反而和孙小婉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高婷嘴角勾起,带着洞悉一切的了然,故意拉长了语调:“哦——一个人‘静静’啊?理解,非常理解~” 她特意在“静静”两个字上加了重音。

孙小婉则只是推了推眼镜,文静的脸上浮现一丝极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笑意,她没说话,但那眼神分明写着“我们都懂”。她用手臂支撑着,也慢慢调整姿势,准备起身。

司佚旸被她们看得耳根微热,强作镇定地“哼”了一声,拄着拐,“哒、哒”地走向主卧,空荡的左裤管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摆动。她进了房间,还特意回身,对着外面两人做了个鬼脸,然后“砰”地一声,不算太重但也足够清晰地关上了房门。

高婷看着紧闭的房门,终于忍不住低笑出声,用手肘轻轻碰了碰旁边的孙小婉:“瞧见没?‘静静’需要专门关门,还需要……嗯?” 她挑了挑眉,意有所指。

孙小婉也微微莞尔,轻声说:“给她点‘空间’吧。” 两人心照不宣,各自拄拐起身,高婷挪向客厅沙发,孙小婉则慢慢走向书房的方向,准备在折叠床上休息。

主卧内。

司佚旸背靠着关上的房门,轻轻吁了口气。脸上的“怒气”早已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期待和些许狡黠的神色。她走到床边坐下,并没有真的躺下睡觉,而是拿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敲击着。

消息是发给钱奕宁的。
「奕宁,你现在忙吗?能……来主卧一下吗?」后面跟了一个可怜兮兮的小猫表情。

书房里, 钱奕宁刚结束一局游戏,正活动着有些僵硬的脖颈,听到手机提示音,拿起来一看,是司佚旸。他有些疑惑,这个时间点她不是应该在午睡吗?而且还是在主卧……他回复:「不忙,怎么了?马上来。」

当他推开书房门,走向主卧时,正好看到高婷在沙发上铺开毯子,孙小婉也刚在书房的折叠床上坐下。两人看到他出来,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他,尤其是他走向主卧的方向。

高婷的脸上立刻露出一种“果然如此”的灿烂笑容,她甚至对着钱奕宁无声地做了个“加油”的口型,眼神里的调侃几乎要溢出来。孙小婉则相对含蓄,只是扶了扶眼镜,对他露出一个温和的、带着些许鼓励和“理解”的微笑,随即就别开了目光,仿佛在说“我什么都不知道”。

钱奕宁被她们俩看得有些莫名,脸上微热,心里却隐约猜到了什么。他摸了摸鼻子,略带尴尬地快步走到主卧门口,轻轻敲了敲门。

“进来。”里面传来司佚旸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钱奕宁推门而入,反手轻轻带上门,将外面那两道“了然”的视线隔绝开来。

主卧里光线柔和,司佚旸并没有躺在床上,而是坐在床沿。她看到钱奕宁进来,脸上立刻浮现出混合着委屈和撒娇的神情,指了指自己光着的右脚,声音软糯:

“奕宁……你看,高婷她们欺负我!把我袜子都抢走了!我脚冷……”

她的眼神湿漉漉的,像受了委屈的小动物,但眼底深处,却闪烁着一丝只有他才能读懂的、寻求独处和温存的渴望。那扇关上的门,那条被“抢”走的袜子,以及门外两位好友“看透一切”的眼神,共同编织了一个心照不宣的、只属于他们两人之间的,“有意思”的午后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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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司番外12
灼热

主卧的门在钱奕宁身后轻轻合拢,将外面那两道意味深长的目光隔绝开来。室内光线氤氲,只有窗帘缝隙透进的微光,勾勒出司佚旸坐在床沿的轮廓。她微微嘟着嘴,伸着那只光溜溜的右脚,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委屈,像个等待被安抚的孩子。

钱奕宁的心跳不由得加快了几分。他不是懵懂无知的少年,外面高婷和孙小婉那“看透一切”的眼神,像投入湖面的石子,在他心里漾开了圈圈窃喜的涟漪。这两日,身为男主人,却只能蜷在书房那张临时支起的折叠床上,与司佚旸分房而眠,加之那两位“不省油的好友”到来后,几乎分走了司佚旸大半的注意力,他心底其实早已积攒了些许难以言说的、被冷落的微妙情绪。

此刻,看着司佚旸这明显带着撒娇和“求助”意味的姿态,一种混合着占有欲和“终于轮到我”的得意感油然而生。

他没有丝毫犹豫,几步走到床前,单膝自然而然地屈起,半跪在柔软的地毯上。他伸出双手,动作轻柔却又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捧起了司佚旸那只微凉的、白皙的右脚。

她的脚丫确实有些冰,肌肤细腻,脚踝纤细,脚趾因为刚才的玩闹和此刻的凉意微微蜷缩着,透着淡淡的粉色。钱奕宁什么也没说,只是微微俯身,极其自然地将这只冰凉的脚丫,揣进了自己温暖的怀里,贴在了家居服下温热的胸膛上。

“唔……”司佚旸没料到他会这么做,脚心触及他滚烫皮肤的瞬间,身体不由自主地轻颤了一下,一股暖流顺着脚心直窜而上,让她脸颊发烫。她想缩回脚,却被他隔着衣物轻轻按住。

“别动,”钱奕宁抬起头,看向她,嘴角勾起一抹坏坏的笑,眼神里闪烁着洞悉一切的光芒,“脚这么冰,我给你暖暖。”他的手掌隔着薄薄的家居服,稳稳地覆在她的脚背上,掌心的热度源源不断地传递过去。

他看着她迅速泛红的脸颊和闪烁的眼神,心中的猜测得到了证实。这哪里只是单纯的告状和怕冷?分明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带着些许羞涩和大胆的“勾引”。

“外面那两位,”钱奕宁压低声音,带着促狭的笑意,拇指在她脚背上轻轻摩挲,“可是看得清清楚楚。我们家旸旸……什么时候学会用这种方式‘召唤’我了?嗯?”

他的尾音微微上扬,带着撩人的磁性,目光灼灼,仿佛能看进她心底。

司佚旸的脸“轰”地一下彻底红透了,像是熟透的番茄。小心思被当面戳穿,让她羞得无地自容,连耳垂都染上了绯色。她试图用力抽回脚,声音带着羞恼的颤抖:“你……你胡说什么!谁勾引你了!我就是脚冷!而且她们欺负我!”

可她那条支撑身体的左腿残肢,此刻正因为身体的扭动和心绪的激荡而微微用力,空荡的裤管在床单上摩擦着。这无意识的动作,在钱奕宁看来,更像是欲盖弥彰。

钱奕宁低笑出声,非但没有松开,反而将她的小脚在怀里捂得更紧,另一只手甚至得寸进尺地、轻轻握住了她左腿残肢的前端。透过睡裤的布料,能感受到其下骨骼的形状和肌肤的温热。

“欺负你?”他挑眉,身体前倾,靠得更近,呼吸几乎喷在她的脸上,“我看是有人‘欺负’我才对吧?把我一个人丢在冰冷的书房,自己在这里……嗯?”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她泛红的颈项和微微起伏的胸口。

司佚旸被他禁锢着脚和残肢,又被他灼热的目光和直白的话语弄得心慌意乱,反抗的力气仿佛被抽走,只剩下擂鼓般的心跳。她咬了下嘴唇,眼神湿润地瞪着他,却没什么威慑力,反而更像是一种无声的邀请。

“看来,”钱奕宁的声音愈发低沉沙哑,带着一丝胜利者的得意和压抑已久的渴望,“我得好好检查一下,除了脚冷,还有没有别的地方……需要‘温暖’一下。”

他不再给她反驳的机会,俯身吻住了她那因为惊讶而微微张开的唇。这是一个带着不容置疑的占有意味和积攒了两日思念的吻,深入而缠绵。

司佚旸象征性地挣扎了一下,便融化在他炽热的怀抱和吻里。那只原本冰凉的脚,在他怀中迅速回暖,甚至变得滚烫。她那条被握住的左腿残肢,也放松下来,软软地依偎在他的掌心。

门外是寂静的客厅和两位“心知肚明”的闺蜜,门内是悄然升温的、独属于两人的亲密世界。这场始于一只被抢走的袜子、一句“委屈”的控诉而引发的“有意思”的情节,正朝着司佚旸或许预料之中、却又依旧脸红心跳的方向,飞速发展。而被揣在怀里的,早已不仅仅是一只冰凉的脚,更是两颗在特殊环境下,愈发渴望靠近的、灼热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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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司25
餍足

厨房门口那个漫长而湿热的“堵嘴”行动终于暂告一段落,空气中弥漫的暧昧因子尚未完全沉降,另一种更原始、更迫切的声音便突兀地介入——

“咕噜——”

声音来自司佚旸的腹部,清晰得让她瞬间从情欲的余韵中惊醒,脸颊刚褪下去的红潮又隐隐有回涌之势。

几乎是在同时——

“咕噜噜……”

钱奕宁的肚子也发出了甚至更为响亮的抗议,在寂静的清晨里显得格外坦荡。

两人俱是一愣,随即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狼狈和一丝荒谬的喜感。经历了昨夜那场耗尽体力的酣战,以及今晨这场激烈程度不遑多让的“晨间交流”,他们的身体终于拉响了能量彻底告罄的警报。

“看来……”钱奕宁哑然失笑,抵着她的额头,嗓音因饥饿和刚才的激情而加倍沙哑,“‘堵嘴’行动消耗太大,后勤补给必须立刻跟上了。”

司佚旸也忍不住笑了起来,那点羞窘被更汹涌的饥饿感取代。她推了推他:“快……饭要凉了。”

钱奕宁这才松开她,转身端起因“突发状况”而耽搁、此刻已然微凉的早餐。煎蛋的溏心不再流动,白粥也不再滚烫,但香气依旧诱人。

两人在餐桌前坐下,几乎是同时拿起了筷子。先前所有的旖旎心思都被最本能的食欲取代,一场无声的“报仇雪恨”般的干饭战役正式打响。

司佚旸吃得毫无平日里的文雅,她用勺子舀起一大口温热的粥,混合着炒得恰到好处的香菇鲜虾鸡丝浇头,迫不及待地送入口中。米粥的绵密、虾仁的Q弹、香菇的滑嫩瞬间抚慰了空乏的胃囊,她满足地眯起眼睛,发出一声含糊的喟叹。她左手下意识地扶住碗边,右手运筷如飞,又夹起一小块煎蛋,边缘焦脆,中心软嫩,蛋香浓郁。

钱奕宁更是风卷残云,他几乎是狼吞虎咽,大口喝粥,腮帮子被食物塞得微微鼓起。他一边吃,一边还不忘将盘子里品相最好的一块火腿煎蛋夹到司佚旸的碟子里。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司佚旸看着他有些“凶猛”的吃相,忍不住笑着提醒,自己却又舀了一大勺粥。

“饿……”钱奕宁言简意赅,咽下口中的食物,目光扫过她因快速进食而微微泛红的脸颊和晶亮的嘴唇,眼神暗了暗,意有所指地补充,“体力消耗太大,得好好补充能量。”

司佚旸自然听懂了他的弦外之音,在桌下轻轻踢了他一下——用的是那条完好的右腿。她的左腿残肢在椅子下自然地微屈着,隔着家居裤,能感受到木质椅面的冰凉。

“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她嗔怪地瞪他一眼,嘴角却抑制不住地上扬。

“事实证明,”钱奕宁从善如流地喝了一大口粥,挑眉看她,坏笑重现,“某些情况下,确实堵不住。”

司佚旸决定不再跟他进行这种“不健康”的餐桌对话,专心致志地对付眼前的食物。她发现自己是真饿了,胃里像有个无底洞,平日里觉得分量刚好的早餐,此刻竟有些不够。她甚至开始瞄向钱奕宁盘子里的最后一块煎蛋。

钱奕宁察觉到她的小眼神,故意放慢了咀嚼的速度,拿着筷子的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怎么?还想‘抢掠’我的口粮?”

“谁让你刚才……消耗我那么多体力!”司佚旸理不直气也壮,索性耍起赖来,眼巴巴地看着那块煎蛋。

钱奕宁被她这难得的孩子气逗乐,低笑着,心甘情愿地将最后一块“战略储备”夹到了她的碟子里。“吃吧,吃饱了……”他拖长了语调,声音压低,带着蛊惑,“才有力气进行下一轮……‘友好交流’。”

司佚旸的脸又热了起来,决定暂时装聋作哑,埋头苦干,将那块象征着“战利品”的煎蛋恶狠狠地塞进嘴里,仿佛在咀嚼某个“坏心眼”的家伙。

阳光彻底照亮了餐厅,碗碟碰撞声和细微的咀嚼声交织。两人不再说话,专注于填补身体的亏空。但这沉默里,却流动着比言语更粘稠的亲密。那是共享过最极致的亲密无间后,又能坦然面对最本能需求的默契与自在。这场因饥饿而起的“干饭战争”,与其说是报仇雪恨,不如说是为下一场未知的、必定同样“有意思”的“战役”,储备最基础的、甜蜜的弹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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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司26
秋日衣橱

深秋的周六,阳光失去了夏日的炽烈,变得醇厚而温柔,透过高大的落地窗,在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草木枯黄后特有的干燥香气,风里已带上明显的凉意,提醒着人们冬日的临近。

享用完那顿“报仇雪恨”的早餐,钱奕宁看着窗外澄澈高远的天空,提议道:“天气转凉了,去给你添几件冬装?”他的目光落在司佚旸身上,带着自然而然的关切。

司佚旸低头看了看自己单薄的居家服,又活动了一下踩着家居拖鞋的右脚和左腿假肢,欣然点头:“好啊,正好感觉去年的衣服都有些旧了。”她说着,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左大腿残肢与假肢接受腔连接的位置,虽然隔着衣物,但那感觉已然熟悉。

出门前,司佚旸熟练地穿戴好她的日常款智能假肢。她选择了一条面料柔软垂顺的阔腿长裤,裤腿完美地遮住了假肢的膝关节和踝关节,只露出下方与普通皮鞋无异的仿生脚板。她上身搭配了一件修身的羊绒衫,外罩一件质感很好的风衣,整个人看起来优雅利落,若非知情者,几乎看不出她左腿的奥秘。

“运动款那家伙,”她一边对着镜子整理衣领,一边对钱奕宁笑道,“穿裤子太麻烦了,今天就让它在家休息吧。” 运动款假肢的碳纤维脚板形状特殊,确实需要特别宽松的裤型才能容纳。

钱奕宁笑着点头,拿起车钥匙:“今天你是女王,你说了算。”

商业街上,周末的人流比平日多了不少。司佚旸拄着单拐(为了在复杂路况下更省力稳定),与钱奕宁并肩而行。她的步态比起初戴假肢时已经自然流畅了太多,智能膝关节响应灵敏,仿生踝脚在各种地面上都能提供稳定的支撑。只有极其细心的人,或许才会注意到她左腿步幅的极度精准和那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属于机械的规律性。

他们走进一家以简约舒适著称的品牌店。店员热情地迎上来,目光在司佚旸身上快速扫过,并未在她的左腿或拐杖上多做停留,专业地介绍着新款。

第一件“有意思”的事发生在试穿一条修身款的加厚针织连衣裙时。

司佚旸拿着裙子走进试衣间,钱奕宁自然地在门外等候。过了一会儿,试衣间里传来她压低的声音:“奕宁……”

钱奕宁靠近门边:“怎么了?”

“后面的拉链……卡到头发了,我自己有点不好弄。”她的声音带着点懊恼。

钱奕宁征得店员同意后,轻轻推开试衣间的门。司佚旸背对着他,连衣裙的拉链卡住了几缕发丝。她微微侧头,脖颈拉出优美的线条。钱奕宁小心翼翼地帮她解开缠绕的发丝,将拉链拉好。他的指尖不可避免地触碰到她后背温热的肌肤,以及连衣裙面料下,她左腿假肢接受腔上缘那略微坚硬的轮廓。这种隐藏在柔软衣物下的、独属于她的身体结构,让这个简单的帮忙动作,莫名增添了几分亲密的禁忌感。

司佚旸转过身,连衣裙贴合地勾勒出她的身材曲线,完全看不出左腿的异样。她在镜前转了个圈,抬头问他:“好看吗?”

“很好看。”钱奕宁由衷地说,目光温柔。他看着她在镜前自信的模样,心中满是骄傲。

第二件“有意思”的事,则与她的假肢功能有关。

他们看中了一条设计别致的微喇长裤。司佚旸穿上后,在镜前打量,觉得裤长似乎稍微长了一点点,堆积在脚踝处影响了效果。

“要是能配那双有点跟的靴子就好了。”她小声嘀咕。

钱奕宁立刻想起了她假肢的功能。他凑近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提醒:“你的‘黑科技’呢?”

司佚旸眼睛一亮,立刻会意。她假装整理裤脚,身体重心微微调整,同时用残肢在接受腔内做了一个预设的、极其轻微的动作指令。

只听那智能踝关节内部发出几乎微不可闻的电机运转声,仿生脚板的脚跟部分缓缓抬起,使得她的左腿“增高”了约三厘米。裤腿的长度瞬间变得恰到好处,垂坠感完美,微喇的裤型也显得更加利落。

司佚旸在镜前走了几步,效果出众。她回头,对钱奕宁露出一个狡黠又得意的笑容,仿佛在说:“看,我的秘密武器。”

一直默默关注着的店员此时也忍不住赞叹:“小姐,您走路的姿态真好看,这条裤子太适合您了!”她并未察觉到那细微的科技调整,只以为是司佚旸本身的气质使然。

钱奕宁看着司佚旸那带着小得意的侧脸,心里软成一片。他喜欢看她这样,自信地运用科技,巧妙地弥补身体的局限,甚至创造出独特的美感。

他们最终买下了那条微喇裤,还有那件针织连衣裙,以及几件保暖的内搭和外套。整个购物过程,充满了类似的、只存在于他们之间的、关于适应、技巧和默契的小小插曲。

走出商场,秋日的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司佚旸拎着购物袋,拄着拐杖,步伐轻快。钱奕宁走在她身侧,手里也提着几个袋子。

“累了没?”他问。
“有一点,”司佚旸老实点头,但精神很好,“不过很开心。”
“回家给你按摩。”钱奕宁自然地接话。
“哪儿都能按?”司佚旸侧头看他,眼神带着挑衅。
“当然,”钱奕宁迎上她的目光,笑得意味深长,“包括……所有‘接口’部位。”

司佚旸脸一红,用手肘轻轻撞了他一下,嘴角却高高扬起。

秋风吹拂,落叶翩跹。这个看似普通的购物日,因她身体里隐藏的科技,因他们之间心照不宣的默契与调笑,而变得格外“有意思”起来。新购置的衣物,不仅是为了抵御即将到来的寒冬,更是装点她崭新人生舞台的、温暖而美丽的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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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司27
鞋柜里的时间胶囊

回到家,温暖的空气瞬间包裹了两人,驱散了秋日傍晚的凉意。钱奕宁将手中的购物袋放在玄关柜上,目光不经意扫过司佚旸的脚——她正穿着那双与假肢脚板完美搭配的日常皮鞋。一个念头突然闪过,他轻轻“啊”了一声,语气带着些许懊恼:

“光顾着买衣服,忘了该给你添双保暖的靴子了。”他想着即将到来的严寒,以及她需要在外行走的假肢脚板,觉得这是个不小的疏忽。

司佚旸却似乎并未听见他的懊恼。她正站在敞开的鞋柜前,背对着他,身体微微前倾,像是在进行一项极其专注的探索。她的拐杖靠在一旁,那条穿着阔腿裤的左腿假肢稳稳地支撑着她。

“奕宁,”她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混合着兴奋与感慨的颤抖,“你看。”

钱奕宁疑惑地走近,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鞋柜深处——那个对于司佚旸而言,曾经如同禁忌博物馆般的区域。

鞋柜里,属于她的那一层,景象颇为奇特。右边整齐地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单只右脚鞋——高跟鞋、平底鞋、运动鞋、凉鞋……每一只都擦拭得干干净净,却透着长年累月无人问津的寂寥。而在左边,则拥挤地、甚至有些杂乱地堆叠着对应的左鞋。它们像一群被遗忘的囚徒,在黑暗的鞋盒或角落里沉寂了不知多少岁月。有的款式甚至显得过时,皮革因为久置而微微硬化,蒙着一层薄薄的灰尘。

自从司佚旸截肢后,这些左鞋就彻底失去了存在的意义。它们是她过往“完整”生活的沉默见证,却也带着一丝残酷的讽刺。她从未丢弃它们,仿佛是一种固执的纪念,又或许是因为内心深处,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一丝渺茫的希望。

而今天,这个希望以科技的形式,真切地实现了。

司佚旸伸出手,指尖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颤抖,小心翼翼地拂去一只米白色尖头细跟鞋左鞋上的灰尘。那是她多年前非常喜欢的一双鞋,为了搭配一条漂亮的裙子,可惜穿过次数寥寥。

她拿起这只左鞋,如同捧着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然后,她缓缓地将左脚——那条智能假肢的仿生脚板,伸了过去。

鞋子的尺码与她定制的假肢脚板完全一致。她轻轻地将脚板塞进鞋子里,动作带着一种近乎神圣的郑重。皮革包裹住那冰冷的、却赋予她新生的碳纤维和金属结构,严丝合缝。

她扶着鞋柜,尝试将重心移到左腿。智能假肢稳稳承重,那只有着优雅细跟的左鞋,就这样稳稳地“穿”在了她的“脚”上。她低头,看着自己“双脚”终于再次被一双完整的鞋子所包裹,尽管其中一只里面是冰冷的机械,但视觉上,那种久违的、奇异的对称感,让她眼眶瞬间发热。

“它……还能穿。”她抬起头,看向钱奕宁,声音哽咽,眼里却闪烁着星辰般的光亮。

钱奕宁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心中受到的震撼远比在商场里看她调节跟高时更为强烈。他瞬间明白了自己刚才关于靴子的担忧是多么多余。对她而言,此刻最重要的不是一双新靴子,而是这满柜子被时光尘封的、象征着“完整”与“过去”的左脚鞋,终于重见天日。

司佚旸像是被打开了某个快乐的开关,她开始兴奋地、一只接一只地尝试那些左鞋。

她试了那双粉色的运动鞋,曾经穿着它和同学逛遍校园;
试了那双黑色的马丁靴,陪她度过某个短暂的摇滚迷恋期;
试了那双缀着水钻的凉鞋,只在某个夏夜的派对上闪耀过一次……

每一次将左鞋成功套上假肢脚板,她都会像个得到新玩具的孩子,在玄关有限的空间里小心翼翼地走上几步,感受着不同鞋款带来的、微妙的高度和触感差异(尽管假肢本身无法感知,但视觉和心理的满足感是巨大的)。她的脸上洋溢着一种纯粹的、几乎可以称之为幸福的喜悦。

“这双!这双搭配今天买的微喇裤肯定好看!”
“哎呀,这双高跟鞋跟太高了,不知道假肢的踝关节能不能调到这么高……我试试!”
“这双雪地靴!冬天可以穿了!”

她絮絮叨叨,声音雀跃。那条空荡的左裤管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而裤管之下,是承载着她无数回忆与崭新可能的“左脚”。

钱奕宁看着她忙碌而快乐的身影,看着那些重见天日的鞋子,心底柔软得一塌糊涂。他走上前,从背后轻轻拥住她,下巴抵在她的发顶。

“看来,”他在她耳边低语,声音里带着笑意和无比的温柔,“我们的当务之急,不是买新靴子,而是给你这些‘老伙计’们好好做一次保养,再买个漂亮的鞋架,把它们都陈列出来。”

司佚旸在他怀里转过身,重重地点头,眼睛亮得惊人:“嗯!”

玄关的灯光温暖地洒落,照亮了地上几只刚刚“重获新生”的左鞋,也照亮了司佚旸脸上那如同破茧重生般的灿烂笑容。这个傍晚,开启的不仅仅是一个鞋柜,更是一段被小心翼翼封存起来的过往,以及一个关于“完整”的、全新的、充满无限可能的未来。这无疑是一个安静却意义非凡的、“有意思”的里程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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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司28
练习场

钱奕宁的目光掠过那些重见天日的旧鞋,最终定格在鞋柜最下层,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那里,静静地躺着一双黑色绒面细高跟鞋,款式优雅而现代,与他记忆中司佚旸那些带着岁月痕迹的旧鞋格格不入。

他清楚地记得,那个震撼他心灵的雨夜,司佚旸正是穿着这双鞋,如同破茧的黑蝶,独立于他公司门口。他也清晰地记得,在长达数周的复健期里,他陪在她身边,看着她汗流浃背地练习,从平行杠到助行器,再到独立行走,她脚上穿的一直是稳健的平底运动鞋或康复鞋。

那么,这双驾驭难度极高的细高跟鞋,她是如何……?

一个念头如同电光石火般闪过脑海。他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将那只左鞋拿了出来。绒面柔软,鞋跟细而稳,鞋底……他的指尖摩挲过鞋底前掌和脚跟处,那里有着极其细微的、不同于右鞋的磨损痕迹,尤其是在仿生脚板着力点的位置。

这不是一双全新的、只为那天晚上壮举而准备的“战靴”。它被反复穿过的,而且是在室内。

司佚旸还在兴奋地摆弄另一只复古的乐福鞋,一回头,看见钱奕宁拿着那只黑色高跟鞋,神色了然地望着她。她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随即泛起一抹被看穿秘密的红晕。

“这双鞋……”钱奕宁站起身,走到她面前,晃了晃手中的鞋子,眼神深邃,带着探究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心疼,“它的‘实习期’,是在哪里度过的?”

司佚旸知道瞒不住了。她放下乐福鞋,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左腿残肢与接受腔连接的位置,那里在长时间站立或行走后,总会有些发热。

“你……你怎么看出来的?”她小声问,像个做错事被抓包的孩子。

“鞋底的磨损,”钱奕宁拉起她的手,引着她走到客厅宽敞的区域,“还有,我了解你。你绝不会在毫无把握的情况下,穿着它去完成那么重要的‘亮相’。告诉我,是不是背着我,偷偷练习了?”

司佚旸在他的注视下,缓缓点了点头。她走到客厅中央,那里铺着厚厚的地毯。

“就是这里,”她指了指脚下,“还有主卧,卫生间……反正,所有铺了软垫或者不容易发出太大声音的地方。”

她开始轻声描述那些钱奕宁未曾目睹的时光:

在他加班未归的夜晚,或是他沉入梦乡的深夜,她会悄悄脱下舒适的平底鞋,换上这双高跟鞋。一开始,仅仅是穿着它,依靠双拐站立,感受那增加的高度带来的重心变化,以及残肢末端在接受腔内承受的、与平底鞋截然不同的压力分布。

然后,是扶着墙壁、家具,极其缓慢地、一步一颤地行走。智能假肢的踝关节被调节到相应的高度,但身体的平衡、肌肉的协调,需要她自己去重新学习和适应。她记不清多少次因为重心不稳而踉跄,幸好有柔软的地毯缓冲。也记不清多少次,残肢的末端因为反复的摩擦和压力而变得红肿发热,她不得不停下来,卸下假肢,让皮肤休息,涂上润滑膏,第二天又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复健,然后在夜晚继续她的“秘密特训”。

“我怕直接穿出去会摔倒,会出丑……”司佚旸的声音很低,却带着一种执拗,“更怕……会让你失望。我想给你一个完美的惊喜,想证明我真的可以……”她抬起头,眼中水光闪烁,却带着骄傲,“我想靠自己,稳稳地走到你面前。”

钱奕宁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温暖而潮湿的手紧紧握住,酸涩与感动交织翻涌。他仿佛看到了无数个寂静的夜晚,他的女孩在这方寸之地,独自与身体的不便、与内心的恐惧、与这双美丽却“危险”的高跟鞋较劲。所有的汗水、忐忑与坚持,都是为了雨夜里那惊艳的几分钟,为了走到他面前时,那份无需言说的自信与蜕变。

他上前一步,将她紧紧拥入怀中,仿佛要将那些他未曾陪伴的练习时光都补偿回来。

“笨蛋……”他的声音沙哑,带着浓重的心疼,“你永远不会让我失望。任何时候都不会。”他吻了吻她的发顶,“以后这种‘秘密特训’,必须叫上我。我可以当你的扶手,你的陪练,你的……唯一观众。”

司佚旸在他怀里破涕为笑,用力回抱住他:“那你可得做好被我踩很多次脚的心理准备。”

“甘之如饴。”钱奕宁低笑。

两人的目光再次落在那双黑色高跟鞋上,它不再仅仅是一双美丽的鞋子,更是一座见证勇气、爱与默默努力的纪念碑。它静静地躺在那里,绒面上似乎还残留着深夜练习时的专注呼吸,和那个雨夜里,终于绽放的、无比夺目的光彩。这个“有意思”的谜底,揭开的是比惊喜本身更深沉、更动人的情感内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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